黎漸看得呆了,那背影似乎與夢中之人有幾分相識,皆是一身白衣翩然。
他起身走過去,宣朗正偏着頭不知在聽些什麼,眉頭微蹙,聽到細微的步伐走過來,宣朗回身颔首。
“仙長。”
“外面什麼事叽叽喳喳的?”黎漸攬了攬袖子,将衣衫整理好。
宣朗回身的瞬間,正對上黎漸上挑的眼尾,慵懶間帶着一絲溫和。
他剛睡醒,潑墨般的青絲随意地束了一半,兩側的額間還落了一縷,很顯然,他束發的技術并不是太好。
被那一眼看得,宣朗明顯僵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是齊老爺和昨日參加宴席的那群人,想問問仙長有沒有找到神像。”
宣朗越說越小聲,最後幹脆把剩下的話都咽下去,生怕這話讓黎漸聽了不高興。
外面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昨晚黎漸吃完飯就睡了,哪裡找過神像的。
半夜宣朗醒來時,看見黎漸歪在太師椅上睡着了,好像睡得不太舒服的樣子,所以他就将人抱到了軟塌上,自己在庭間的椅子上守了一夜。
以為黎漸會生氣,宣朗又緊接着說:“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仙長要是不想被打擾,我這就讓他們出去。”
宣朗打心底裡,不想看見黎漸眉頭蹙起,仙長這麼好看,清風明月一般的人,不該皺眉。
誰道,黎漸往旁邊的太師椅上一靠,端正地坐着,擡眼看向宣朗。
“他們想等着就讓他們等着,不用管。對了,你會紮頭發嗎?”
他是真的不太行。
黎漸自認是個粗糙的現代人,留短發習慣了,突然給他搞了這麼一頭及腰的秀發,還沒有小皮筋,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想自己上輩子,一沒有女朋友,二沒有閨女,練手的都沒有,怎麼給自己紮?
黎漸琢磨了半天,這才決定求助一下宣朗。
宣朗有點懵:“仙長……要我幫您束發?”
黎漸道:“不然,這裡還有第二個能幫我的人嗎?”
可……
他遲疑了一下,雖然宣朗不太懂,但他知道,在凡間男子隻會給自己的夫人束發。他猶記得他爹還在時,也時常幫娘親梳頭挽發。
但是要他幫同樣身為男子的黎漸束發,這樣會不會有點唐突,冒犯了仙長。
黎漸看出了宣朗的遲疑,但他隻以為宣朗是不敢,便擺擺手寬慰他:“放心吧,我要求不高,就像我昨天來時那樣就行了,我這好歹也是來做客的,總不能這樣蓬頭垢面出去見人吧?”
他倒是可以,但是他不能丢了原身的臉啊,怎麼說好歹也是仙門中人,萬一以後暴露了身份,旁人還以為他就是這麼不修邊幅呢。
丢了自己的面子不說,還給仙門丢人了,這樣可不行。
“沒事,交給你了。”
黎漸說着,幹脆就往太師椅上一靠,一副靜等擺弄的樣子,随便宣朗怎麼弄,反正肯定比他束得好就對了。
前庭裡沒有梳子,黎漸也不是會随身帶的人,于是宣朗琢磨了半天,也隻能用手攬起青絲。
纖長的指尖從發絲穿過,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捧着黎漸的長發,烏亮烏亮的捧了一手,随即手指笨拙地将長發绾起。
他的動作十分小心,像是生怕扯疼了黎漸,又怕自己亵渎了仙長,宣朗始終僵直後背,目光認真。
黎漸細白的手擡起,給他遞了一根銀簪,細滑的皮膚下還能看見微微凸起的青筋,指尖修長好看,青蔥白玉一般。
宣朗接過他遞來的那一頭,伸出去的大手顯得黎漸的手指嬌小許多,指尖細長,白皙得好像個閨閣裡的姑娘家。
銀簪沒入發冠,将發髻固定住,黎漸伸手摸了摸,不經意地摸到了宣朗替他正冠的手指上,那人被吓到了似的,立馬将手抽回去,倒是把黎漸驚了一下。
怎麼了,他的手有毒?
沒管宣朗的異常,黎漸隻當他是太自卑敏感了,大不了以後他多多呵護些,讓着他點就行了。
黎漸拍拍屁股起身,看了眼桌上滿滿一桌的盤子,似乎有被動過的迹象,說道:
“走吧,去看看咱們的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