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醒了?”何易小聲問。
“醒了,”月笑道,“我當然要信守諾言。一般我們荷妖隻能在修煉進階的時候化出蓮形,我沒那能力,隻能把自己的靈核直接拿出來化蓮。”
四人皆唬了一跳,抽靈核跟抽魂魄是沒什麼區别的。
“代價就是這樣。”她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臉。
“吳公子已經醒了,為什麼又……”十五問。
“我不知道,明明已經好轉了,都能說話了……”月把僵住的笑臉埋在手中,“結果……結果……”懷遠明顯感受到月靈場的衰弱,慌忙道:“師姐,我們先把她帶回去讓掌門看看吧。”
“跟我們回去吧,月。小川,來搭把手。”二人将月扶起。
“我想,先回家,拿樣東西。”
推開塵封許久的房門,一股黴味撲面而來。懷遠四下打量,沒有一絲邪物的痕迹,看來這家主人真是時運不濟了。
月披了鬥篷掩蓋自己的容貌,手上捧着紅木匣子,小聲道:“煩勞各位幫我遮掩些。月此後不會再來這裡了。”
清晨的街道沒什麼人,唯有那裁縫鋪開了門,一個姑娘倚在櫃台邊繡着花。
“怎麼還沒回去啊?”掌門在藥田旁笑道。十五師姐講述了前因後果,“走了這麼久,還是先去吃飯吧。”
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在面前,掌門還在囑咐陳師姐往茄子裡多加點肉沫。“荷妖能吃肉嗎?”“吃得、吃得。上門即是客,别那麼摳門嘛。”老頭子呵呵笑道。
衆人埋頭吃飯,老掌門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何易停了筷子,懷遠擡頭,對面的林川與師姐也停了。月坐在她們中間,雙眼無神,似乎沒發覺自己在不斷流淚。明明是妖怪,悲傷的時候卻與人沒什麼兩樣。
“月姑娘,想必你也知道,人類的壽命是何其脆弱,又是何其短暫。”
“我……我該怎麼辦。”月盯着飯盒哀聲道。
“回去吧。他已竭盡所能幫你,回到源頭之地,既能治好你的病,也能了卻那人的一番心願。”
“月知道了。”她默默地抿上一口飯。忽而擡頭問道:“老道長,都說人之精魄非外力不可散,黃泉之下,我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嗎?”
“身亡而魂存,方入輪回中。塵世萬千,一世有一世的造化,今生緣已盡,再若去尋,觸及這各中因果,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恐怕此生無法忘懷。”
“有些痛苦就是要用一生去磨合。千百年來,妖也好,人也好,求仙問道,始終繞不開生死二字。執念啊,能讓你記着他,也是功德一件。”懷遠默默咽着飯,又聽掌門開口道:“十五,等會去把你十二師姐叫來,讓她陪同月一塊回家吧。”
“你們知道我家在哪?”
“慢慢找,隻要方向對了,總能找到的。”掌門笑道:“等修得日行千裡術,再回來為他清墳祭拜,不枉你們夫妻一場。”
今日的修行可暫時緩緩。送走月後,三人被掌門催着回去休息。說沒就沒,造化弄人,當真是脆弱啊。懷遠又開始胡思亂想着。“想什麼呢?”“想我什麼時候死。”“小遠。”何易皺着眉。“開玩笑、開玩笑。”懷遠立馬堆起笑來,隻見林川默默走在前頭。“小川?怎麼沒精打采的。”“累了,先走啦。”她揮揮手,轉身跑進學舍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