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生花,來者不見其人,隻聞其聲。“遠途之人,切莫在此長久逗留。”
“且歸去吧。”“歸去吧。”桃樹躁動起來,柔柔弱弱的聲音與螺殼如出一轍。
“諸位前輩,我等修真弟子途遇暴雨,故在此躲避,懇請前輩們收留我們幾時,雨停便走,絕不逗留。”崔賀畢恭畢敬道。
“又下雨了呢。”“下雨了。”灼灼桃枝竊竊低語,芳菲搖曳如紅雨。
石花閉合,隻留下句:“晚間小心。”
懷遠張望着四周的靜谧,滿眼桃樹,美雖美矣,所見皆為尋常,奇異詭谲之處甚至不如螺殼,忽而覺得傳說中的桃源也不過如此,世人向往它的什麼呢,是神秘嗎。
“人們為什麼稱桃源為仙境呢?”懷遠問崔賀。
“桃源淨土,庇佑一方生靈,又遠離世間紛擾,可是修習聖地呢。”崔賀倚石打坐。
“這是仙人眼中的桃源,對尋常人來說,也不過是中看不中用吧。”懷遠道。
“為什麼這麼說?”崔賀睜眼問。
“無地無糧,尚且庇佑不了流民,不受世人重視;靈場單一,封閉外世,又難以自守,遲早會消亡的。”懷遠隻覺可惜。
“這裡本是像螺殼前輩一樣的精怪安所,能庇佑此地生靈,便是他們的故鄉,于理,外人也無權幹擾。消長輪回,自然之道也,為何強求?”何易道。
“哈哈,何兄弟倒是看得開。”崔賀笑道,“不過,修習本就是為了融于自然而超脫自然之道啊,有些事,強求如何,放不下又如何?”
“崔兄有放不下的事?”懷遠問。
崔賀被他問得一愣,輕笑道:“強說愁罷了。”
“在他人地盤說主人家壞話,真是沒禮貌。”聲音從他們右手旁的白碧桃樹上傳來。
樹上飄下來個白發青袍精靈。
“前輩聽了這麼久也不打聲招呼,又何來禮貌一說呢?”崔賀拱手笑道。
“小孩,剛才你說我們桃源不受世人重視,那分明是世人無知,道人乏識。”精靈矮小,懸在眼前才和他們一般高。
“難不成你們真的有前朝舊人?”懷遠驚問。
“什麼舊人,”精靈哼道,“我們庇佑陰陽兩界,你們沒有敬畏不說,反倒在這裡嚼舌根。”
“冤枉啊,”懷遠撓頭笑道,“我知之甚少,不過抒發些感想,前輩莫要見怪。”
“隻是,”何易猶豫道,“您的靈場,好生熟悉。”
被何易這麼一提,懷遠也發覺道,眼前精靈的靈場和螺殼的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對啊,前輩您應該認識螺……不對,”懷遠嘴快又着急,結果腦子一卡,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稱呼螺殼,畢竟她之前也說自己沒名字的。
“就是有位長着觸手,個子矮矮的……”懷遠費力解釋。
“觸手?”
“住在江底結界裡,不是,是在結界裡修養的地精。”何易跟懷遠一樣結巴起來。
“江裡?”
“能吞妖氣的,性子孩子氣的……”懷遠思索着螺殼的特征。
“這個就不用說了吧。”何易小聲道。
“唉,”崔賀無奈補充道,“幾十年前有位因負傷被仙人帶走修養的桃源地精,不知前輩是否認識?”
精靈聽了崔賀的話後,頓時機敏起來:“你說的是前郁壘?”
“郁壘?”衆人疑問。
“郁壘、神荼守護鬼門,三百年一換任。當時桃園變動,陰陽颠倒,前神荼消隕,前郁壘受重傷。”精靈圍着他們亂轉,“你們知道她在哪?”
衆人面面相觑,和精靈講述螺殼的去從。
“順河遊,又能找到什麼呢?”精靈失落道。
清風乍起,天色如墨,愈來愈濃。
“天黑的好快。”何易歎道。
精靈要帶着他們往桃源深處去。
“小川去哪了,她還沒回來。”懷遠有些着急,和精靈聊了這麼久,差點把她忘了。
“她沒事,和我的同伴在一起呢,一會兒你們就能見到了。”精靈語調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