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物那邊的檢查暫時沒有結果,還要多費時間,多費精力。
一進門,病房還殘留着檸檬跟薄荷兩股信息素糾纏不清的味道,刺鼻卻又帶着一絲詭異的甜膩,焚着顧念北的神經。
曹以南聞聲往門口瞥了一眼,抓住床單的手微微發抖,腕間留置針因為過度攥拳正回湧着血絲。
“回來了?”
“切,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如果你不回來……”曹以南眼裡凝了層陰翳,擡起頭時很快又散開,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跟别人走啦~”
她似乎在等一場暴雨的落下,又害怕暴雨不夠猛烈,企圖給幹柴點一把烈火。
顧念北點燃了一支煙。
她在抽一種很新的,沒上市的煙,煙裡不是尼古丁,而是微量新型抑制劑有效成分。
“你怕我,又試圖激怒我。為什麼?”
顧念北垂下眉,指尖的煙灰落到瓷盤,積了薄薄一層灰白。
曹以南盯着那點星火在她唇間指尖明滅,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身體也猛地緊繃,喉間泛起莫名其妙又似曾相識,某款蒸餾酒入喉的癢——那是alpha本能對同類壓迫的應激反應。
一定是這樣的。
一點是這樣的!
才沒有感覺到一種從喉嚨蔓延到胃部的溫暖感!
曹以南戰術性咳血。
"肺部沒有并發症。"
顧念北碾滅煙頭,忽然彎腰給曹以南擦“血”,帶着消毒水味的手帕貼上曹以南的唇角,力道重得像是要擦掉一層皮。
"你的血,是番茄味嗎?"
“哈哈哈,嘗嘗?不甜不要錢~”
血包确實是曹以南一時興起從醫院花園鬧騰裝鬼的小孩子身上搜刮來的,但不是番茄味。
她忽然湊到顧念北面前,血迹如同眼裡清晰可見的血絲一樣刺眼。
“還是說,你喜歡原味?”
顧念北眼裡閃過陰晦的沖動。
她确實被曹以南說動了,但她更知道,曹以南是玻璃做的,稍稍不注意,可能就會碎掉。
顧念北輕輕捏住曹以南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寶貝,你應該更信任我才對的。”
“我很……純愛的。”
顧念北眼裡是不可思議的溫柔。
溫柔得詭異,似乎要把人溺斃。
曹以南的心猛地一顫,差點要被迷惑了,又扯了扯嘴角。
被首領一刺激,她幾乎恢複了所有的記憶,還是記得顧念北把她從酒吧裡撈出來玩過什麼的。
其實那些對她都無所謂,正常人可能早就受不了,但她都能接受。
顧念北之前從來沒跟她說過好話。
曹以南看着顧念北現在這個樣子,給她一種很強的割裂感,她不知道要用什麼态度面對她,心裡蹿起一股無名火。
“哼,對我沒興趣,就别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擺弄那些有錢人的玩具吧,去街上撿什麼垃圾……”
顧念北垂眸看着這個渾身豎刺卻主動袒露咽喉的獵物,忽然掐滅煙頭按在染血的帕子上。
她察覺,曹以南似乎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愚蠢得利弊不分,找什麼可笑的歸屬感。
屬狗嗎?!
焦糊味漫開時,她摁着曹以南,勾下對方病服衣領,俯身咬住她頸後鼓動的腺體。
"唔!"病号服下的身軀瞬間繃成弓弦,冷汗浸透的後背卻誠實地貼上她胸口。顧念北的犬齒堪堪刺破皮膚,在伏特加信息素洪流決堤前松了口。
"不是要蓋章?"拇指碾過泛紅的齒痕,滿意地感受着懷中人戰栗的幅度,"寶貝,你的腺體很漂亮,像……沒咬開過的檸檬爆珠。"
"疼..."曹以南揪住枕頭的手關節泛青,喉間洩出的嗚咽帶着鈎子,瞳孔卻興奮收縮,笑聲甜得發顫:"你該嘗嘗我哭的時候,那才是我的‘賣點’,狠狠咬下去啊~咬深度,咬碎它,撕裂它,灌滿信息素征服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狗——”
話音未落就被顧念北翻過來捏住兩頰,溫水灌進嗆咳的喉嚨。
"學會喘氣了再說話。"
“多喝熱水,聽話。”
玻璃杯底磕在床頭櫃震得藥瓶輕響,手帕卻溫柔地拭過她濕漉漉的眼睫。曹以南在眩暈中數着對方的心跳,發現顧念北的脈搏竟和自己一樣快。
曹以南突然發狠扯開衣領,将尚未愈合的齒痕怼到alpha眼前:"顧念北你tm就是個膽小鬼!"嘶啞的尾音砸碎在顧念北耳膜,"敢‘标記’就‘标記’到底……”
“讓我再也做不成正常的alpha。”
“讓我徹底淪為笑話。”
“咬一半算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你的咬人技術還比不上那個一股黴味的alpha!”
“一股黴味的alpha?呵,低級!”
未盡的話被伏特加的氣息封住。顧念北的吻像她抽的煙,冷霧裡裹着能将人焚毀的暗火。
“你在害怕。”
“——就不要用那種低級的人,低級的把戲挑釁我。”
她凝視着自己的獵物,她的獵物真是矛盾啊,既渴望被征服以逃避孤獨,又恐懼徹底失去自主權。
她怎麼可能會讓獵物沒有念想呢。
就像标本不會流血,掙紮才更生動,不是嗎?
她還沒膩呢。
為了不讓遊戲提前結束,她要好好保護好獵物的求生欲才是。
為此,她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顧念北忽地眼眸一暗,給曹以南掖了掖被角,同時隻字不提自己腺體的問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寶貝,我不想傷害你,好好休息。”
曹以南的瞳孔猛地收縮,感覺自己魅力下降得厲害。
一種不祥的預感,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檸檬味信息素纏着顧念北的腿,發出“止步”的訊息。
她咬緊牙關,抱着顧念北的腰,把臉頰往上蹭,聲音低了下來,沙啞又帶着水汽,“我……我就是稀罕你!你……你别丢下我……”
“不要又抛棄我……”
“我對你,難道真的什麼也不算嗎?”
顧念北皺了皺眉,回頭又坐了回去,繼續用溫水投喂某隻弱不拉叽的檸檬精。
信息素還在相愛相殺,一方是焚燒理性的烈酒,一方是酸澀卻易折的果實,彼此刺激又相互腐蝕。
曹以南忍不住偷偷瞄顧念北,看對方沒有發怒的迹象,已經放松下來,歪軟在她懷裡,檸檬味也沒那麼酸得難受了。
顧念北冷靜地觀察着曹以南的每一個細微反應,心裡下意識盤算着如何在利用她的脆弱和維持她的求生欲之間找平衡點。
“寶貝,我對你是真心的。”
顧念北輕笑。
“不過,寶貝,你最好别讓我失望。”
“切,你要是真對我好,我才不怕你。”
“想讓我學乖?行啊,你……你倒是試試看。”
曹以南眼睛不敢看顧念北,身體不自覺地往她懷裡靠,手緊緊攥着她的衣角,也把自己的手掌心摳出血。
“……”
顧念北注意到了曹以南的小動作,推測自己無意間刺激了曹以南的病情,暗啧了聲打開新研發的APP,導入病房的實時視頻,檢查并修正自己的行為。
“寶貝,你聽說過Horticultural Therapy(園藝療法)嗎?現在的你脆弱得就像我幼年看着說明書還養死的仙人掌。”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那株仙人掌跟你之前的那個頭像有點像。”
“啊,混賬!你之前追我居然是因為我定制的頭像?我居然是一株仙人掌的替身?!”
“啧,等我!我把之前那個頭像換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畢竟之前的賬号跟手機……”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喃喃自語。
顧念北打斷曹以南:“你知道那株仙人掌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