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榮軒打開門時，看見的便是烏泱泱一群人，再仔細一看，這才看清繁星身後究竟站的都是哪些人。
不看就算了，但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把衛榮軒吓懵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個幾十年得了老年癡呆。
那是……伊戈爾他們嗎？是嗎？乖乖……他不會還沒睡醒吧？
或許是這沖擊實在過大，也不知衛榮軒奇妙的小腦瓜，經曆了怎樣一番驚心動魄的思緒勾纏，最終，在衆人的注視下，他輕輕的、慢慢的，将門給關上了，甚至沒發出多大的響聲，動作小心的就像他此刻飄忽不定的心情那般。
朝歌恰好路過，見衛榮軒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不由感到一陣困惑。
“你怎麼了？”
衛榮軒摸了摸額頭，迷茫地眨了眨眼:“朝歌啊……我祖上應該沒什麼有緻幻效果的遺傳病吧？或者說我現在還算的上身子骨硬朗，不至于提前步入老年癡呆的地步吧？”
朝歌:……？
它被衛榮軒這一通話給問懵了，但作為相處了幾十年的老搭檔，冷靜下來後，它還是淡定地回複了衛榮軒。
“首先，據我所知，你們家祖上沒什麼精神病之類的遺傳病。其次，你頂多算個中年，再者，就你平常那精神勁兒，比繁星他們都要活的像個年輕人，一看就和老年癡呆幾個字不沾邊。最後，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建議你把門給打開，别逃避現實。”
這一番話說的邏輯清晰，暢通流利，但就是聽的衛榮軒很想捂臉。
“……沒有逃避現實！我隻是——稍微有點被驚訝到了，想先緩一緩。”衛榮軒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眉頭，語氣顯出幾分疲倦，“體諒體諒一個中年男子的精神吧，而且我跟你說朝歌，你别現在一臉不屑，待會兒你自己看了就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了。”
朝歌一張鹿臉面帶微笑，不緊不慢地給老搭檔拆台:“哈哈，衛衛你多慮了，你的精神甚至比槿菡他們幾個年輕人還亢奮，當時燒烤露營玩到大半夜，你可是硬生生把四個孩子給熬睡着了呢。”
衛榮軒:……
“快别這麼叫我，怪惡心的，咱都一大把年紀了，什麼衛衛。”衛榮軒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副被惡心到的表情，下意識搓了搓手臂上跳起的雞皮疙瘩。
朝歌這家夥，真是年紀越大越暴露切開黑的本性，真就怎麼惡心他怎麼來呗，多年的同伴默契是給你這麼用的嗎！
關于門内的對話，門外的一群人是一概不知，繁星并不清楚自己的師父剛剛被喊了怎樣一個稱呼，否則他們一定會爆笑出聲，且定會不怕挨收拾地跟着一塊兒喊。
“衛叔怎麼……突然把門帶上了？”伊戈爾也有點被衛榮軒的操作整迷糊了。
淩槿菡的表情看着十分無奈:“啊……哈哈，沒事的，他老人家應該是太驚訝了，估計緩個幾分鐘就好了。”
不過也是，試想一下，上一秒還奄奄一息的人，下一秒卻在你眼前活蹦亂跳，這擱誰誰不被吓到，哪怕是唐曉翼，在和同伴重逢的喜悅前，也确實被三人的突然出現給吓到了幾分。
當然了，這件事他絕不會說出來。
所以，衛榮軒現在的反應他們也完全理解，就是不知道他要什麼時候才會開門了……
楚晴空揉着眉頭，長歎一口氣:“再不開門，咱們幹脆先去玩兒好了，正好，我也有段時間沒去小柳姐他們家吃面了，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就是那家……”
就在楚晴空想和大家一起好好回憶過去的時候，門吱呀一聲又被打開了，這回出現的不隻是衛榮軒，他的身後還多了個朝歌，正伸長脖子往外瞧。
“乖乖。”這是它冒出的第一句話。
“我怕是咖啡喝多了……”這是它冒出的第二句話。
聞言，衛榮軒不禁露出了欣慰中帶着點心滿意足的笑容。
對了對了！他要看的就是這個反應！你看他說什麼來着？等你親眼看到這個場景，一定會複刻他剛才的反應。
“什麼？朝歌你又喝咖啡了！”言昭眉頭不自覺皺起，“都說了讓你少喝點咖啡啊，你現在年紀也在一點點增加，不能總抱着咖啡灌——你老實交代，你到底喝了多少？”
“還有你師父！你喝了多少？你絕對也喝了！”
本來在一旁看戲的衛榮軒，突然就被箭頭給指到了，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僵硬。
淦，怎麼連他也給一起捎上了。
“總感覺……言昭訓衛叔他們訓的好熟練啊。”希燕小聲和朋友們吐槽着，“聽這語氣和對話，完全是慣犯了吧？”
賀之遙淡定地擺了擺手:“師父他們自找的，不必擔心。”
“就是，說幾句就沒事了，反正他們也不會聽。”諾娅也在一旁樂呵呵地補刀。
就如諾娅所說的那樣，沒過一會兒前方就安靜了下來，衛榮軒沖着他們這些人招招手，示意大家一塊兒進屋坐。
羽之來繁星家的次數算不上太大，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是一塊兒在外面活動，但有關屋内裝潢的記憶卻格外清晰，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這裡也沒發生什麼大的變化。
家具是一樣的，氣味是相似的，就連落進客廳的陽光都與記憶中相差無幾，想到這裡，幾人心底不自覺松了口氣。
時間在他們休息時悄悄快進了，卻幸運地沒有帶走他們太多的回憶，沒有讓這個幾年後的世界變得過分陌生。
待到他們所有人都乖巧地在沙發上落座後，衛榮軒手肘撐着膝蓋，十指交叉，下巴似是疲倦地擱在手背上，垂着眸，像是陷入了沉默。
他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好主動開口說些什麼，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尴尬。
[衛叔這是怎麼了？怎麼幹沉默着不說話？]
唐曉翼不由給繁星使了個眼神，也不知是怎麼個原理，繁星非常自然地就讀懂了他眼神的含義，還用同樣的方式給他回了消息。
[大概是心理準備準備的太少了，不用管他，過會兒就好了，你們要是無聊還可以眯一會兒。]
神奇的是，羽之居然也能讀懂，并婉拒了繁星的提議，眯一會兒就算了，他們躺的可夠久了。
諾娅和洛基面面相觑，眼神中夾雜着無言的震驚與茫然。
諾娅:[他們什麼時候都會用眼神發這麼一長串話了？還完全理解對了？！太離譜了。]
洛基:[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大概吧。況且諾娅，你沒發現我們兩個也是類似的情況嗎？]
諾娅:[……天呐，我們什麼時候也會這一招了？]
隻能說到底是徒弟了解師父，衛榮軒僅沉默了幾分鐘，就沉聲開口了。
“你們說……我是不是還沒睡醒？”
沉默不會消失，它隻會轉移到繁星身上。
“……師父你清醒點！我們今早走的時候你就醒了好嗎！”
路過餐桌問話的事您是一點兒都不記是吧！
話說到這裡，衛榮軒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的手心:“所以你們今早……不對，是這段時間一直往外跑，其實都是在往醫院跑？”
繁星終于是無言地勾起嘴角，面帶微笑，默契地開始鼓掌，眼底仿佛在閃爍着欣慰的光芒。
“不錯不錯。”
“聰明聰明。”
“姜還是老的辣，什麼都瞞不過您啊師父。”
那當然，人都站在眼前了，還有瞞的必要嗎？衛榮軒的吐槽卡在喉間轉來轉去，最終被他咽了回去。
“咳咳！玩笑話先放一放，我覺得我們可能有些重要問題得聊聊。”衛榮軒難得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你們懂的。”
說實話，繁星挺希望自己不懂的。
“師父，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該先把餐廳預定了，今晚還要吃飯呢。”
所謂民以食為天，楚晴空完美遵循了這個道理，始終記得訂餐廳這件大事，然而衛榮軒卻直接給他打了回去。
“瞧你說的，打個電話的功夫，還怕沒位置？等着。”
衛榮軒當着他們的面撥通了電話，一番交談間，很快便訂好了今晚的包間，這期間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自然且迅速地解決了楚晴空口中的問題。
末了，他不忘輕敲着茶幾，叩叩幾聲喚回了一群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注意力，雙手抱臂，不緊不慢地擡擡下巴:
“繼續。”
繁星:……
靠，他們怎麼就忘了呢？師父這廣泛的人脈關系！！！
【淩槿菡:算了各位，這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從我們多年前決定這麼做時，就注定會暴露的。
賀之遙:懂了，早死早超生。
楚晴空:……我本來還想死前最後掙紮一把來着，現在看來，隻有師父坑我的份，哪有我蒙他的份。
言昭:你想想師父都活多久了？走了多少路，經驗多豐富，除了有時腦回路清奇點，粗枝大葉點，稍微幼稚點，也算是根快炸焦的老油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