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
怎麼可能。
謝知夜隻覺額上突突,青筋直跳,無聲捏緊手掌。
他唇齒微動,似想反駁,最後又将委屈,盡數吞咽。
桑明雅看見,魔王那張年輕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調色盤似的,好不精彩!
令人忍俊不禁。
就知道他隻會虛張聲勢。
桑明雅幹脆彎起眼睛,在謝知夜欲殺人的目光下,撤開雙手,佯裝大度:“好吧好吧,你愛看就看吧,當我吃點虧。”
語氣還挺傲嬌。
系統不知道她在驕傲個啥,無奈望天。
謝知夜按捺下怒火,沒有發作,極不自然,撇開視線。
桑明雅乘勝追擊,站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展示,還貼心替他想好借口:“有點奇怪愛好,是人之常情,你不用自卑,壓抑自我本性。”
——别懷疑,你就是個變态,和正常人不一樣!
桑明雅面上通情達理,實際逮住小魔王痛腳,來回猛踩。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對我有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用不好意思,我都能理解的。”
——不尊重,不理解。
貪心的鳳凰男,不僅對我豐厚家資有想法,還敢觊觎我優越的美貌。
連吃帶拿,不得好死!
桑明雅上前一步:“你不必妄自菲薄,認為自己配不上我。”
——詭計多端的吝啬鬼,被我的通情達理,比得自慚形穢了吧!
你不是配不上,你是想都不該想。
桑明雅還想“安慰”他。
謝知夜轉頭盯着她,以目光隔開兩人,咬牙切齒打斷:“姜小姐,我沒有想看你的——”
目光下移,他忽然一窒。
“我的什麼?”
少女面容姣好,雙眸顧盼生輝,情人低語般呢喃。又上前一步,給他扔套。
“……”
這次謝知夜學乖了,沒有順着她的邏輯走。
冷峻少年移開視線,目光定在某個杳遠虛點,就是不低頭看她。
一副清心寡欲、心如止水模樣。
他可沒興趣占她便宜。
再說,前後一樣平整的星宿畫,他能占到什麼便宜?
謝知夜分外惡毒地想着,無聲勾起唇角。
桑明雅這邊,見小魔王不痛快,渾身郁氣都疏通了。
她内心哼哼,小尾巴都要翹起來。
謝知夜這人,僞裝是他的底色。
表面笑嘻嘻,心裡爹賣雞。
桑明雅太了解他了。
看見他吃癟,還隻能隐忍不發,被迫憋屈的樣子……簡直不要太爽!
揚眉吐氣完,外面枝梢已經站滿鴉鳥,争相發聲,為深幕夜色,點綴上縷縷清寒。
桑明雅似乎才意識到時間,心滿意足:“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氣完魔王,當然要見好就收。
要不等他反應過來,誰知道還有什麼損招,等着陰她。
“等等!”
系統頭發都快薅秃了,它不理解。
“宿主,咱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麼走了?我們是可以離開,那謝知夜還被關着,他怎麼辦?”
它還以為,桑明雅隻是單純嘴硬。
最後肯定想辦法,把人提前撈出來。
畢竟蝴蝶妖還沒逮住,讓小魔王一個人留在這裡,萬一他莫名其妙遭遇毒手,可怎麼辦?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并不為零。
桑明雅不敢苟同:“他該怎麼辦怎麼辦。魔王在這裡待得好好的,又沒缺胳膊少腿,我幹嘛要多管閑事?”
她隻保證魔王肉身不死,不負責身心健康部分。
所以謝知夜這個壞種啊,他就老老實實,在祠堂裡,和老祖宗們待着吧。
剛好幫他淨化一下,肮髒扭曲心靈!
離開時,桑明雅不走偏路,在謝知夜陰恻恻的冷視中,拉開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少女經過時,身上的昙花香氣幽幽陣陣,見縫插針,直往謝知夜鼻底鑽。
他皺眉擡指,掩于鼻下,模樣格外嫌棄。
目送那抹歡快淺黃衣角遠去,謝知夜淡淡收回視線,連她經過的門,都不想挨了。
開着就開着吧,散散氣味。
燭火映照下,謝知夜走近奉桌,屈膝蹲下。骨節分明的指,撩起紅布一角,取出那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不知怎麼,他蓦然想起剛走的桑明雅。
跟隻張揚的開屏孔雀似的,招搖得意,無聊透頂。
不僅無聊,還很虛僞。
一邊說擔心他,一邊拍拍屁股,扔下他就走人。
謝知夜心底冷嗤。
不過她确實挺蠢的,三兩句話,就打發走了。
姜家祖上捉妖,信仰神道,供奉長生經。
舊禮有載,男子獻祭壽命,為心愛之人,手抄長生經。
可得神靈賜福,庇佑對方長命無恙。
姜塵就是因為這個,才罰他來祠堂,抄寫經文。
謝知夜冷笑。
他可不信這些,更不想為惡毒少女祈福。
真以為他會蠢到幫她抄長生經?
做夢。
她最好早點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