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這裡。”
蘑菇妖格外有正義感,看上去比桑明雅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還氣憤,“姐姐,你可一定要把你夫君救回來啊。最好把樹妖打得落花流水!”
在它眼裡,會畫符的修士,就是最厲害的存在。
才不是什麼夫君。
危急關頭,桑明雅沒糾正它的口誤:“确定是這棵樹?”
她來時跑得急,氣息起伏不平。
“不錯,我親眼所見。”蘑菇妖縮了縮傘蓋,“不過,你不要說,是我帶你過來的。”
它很怕樹妖。
眼前柿子樹,一人環抱的粗細,看上去很有些年頭。
系統驟然回憶起:“那天魔王挨打,就是被捆在這棵樹上。你看,上面還留着他的血呢。”
桑明雅湊近一看,以指腹摩擦。果不其然,暗紅色的,是幹涸血迹。
樹幹背面有個樹洞,黑霧流淌,她試探伸手,整隻手瞬間被吞沒。
樹妖就是從這裡,把謝知夜拖進去的。
這也不難猜,估計是古樹成精,又沾了魔王的血,生出貪念,才想綁人。
雖然謝知夜在修仙界看來,是個大禍端。
但放在妖魔界,那還真是全身都是寶,随便啃點,都能漲修為。
桑明雅:“你守在洞口,我下去。”
小蘑菇妖太弱,等會下去,一起被打包逮住就不好了。
“不再找點人手幫忙嗎?”蘑菇妖怕她有去無回。畢竟樹妖很兇,把它們整個蘑菇堆,踩在腳下欺負。
桑明雅:“不必。”
最能打的姜扶硯又不在城主府,等他人來,小魔王都被吸成人幹了。
桑明雅閃身而進。
*
樹洞從外看窄囧,内裡卻開闊,别有洞天。
五光十色的幻境中央,豎立一面巨大水鏡。樹妖滿臉枯皮褶子,站在鏡子前。
“大人,小的找到開啟神鏡的血液了。”
樹妖獻寶似的,一臉谄媚,阿谀奉承,指了指身後被樹藤捆住的少年。
水鏡沒有傳出人聲,隻安靜波動兩下。
也不知樹妖從那頭聽出何種承諾,頓時笑得合不攏嘴,眼周的褶子堆在一起。
四方城早已入秋,按理說,樹妖本都休眠了。
可……
樹妖僵硬轉頭,看向身後。
多虧上次這個凡人受罰,血液濺到它身上,才将它從沉寂中喚醒。
嘗完血,它就知道,這就是大人要找的靈血!
将此人一身精血抽出,說不定就能重造千花神鏡。
虛幻之境中,光怪陸離,宛如仙人走墨,景象時刻變換。七彩流雲轉瞬就成灰燼,又燃燒重聚,流做山水。
一切都怪誕無比。
唯獨活物是不變的。
樹妖視線中,黑衣少年目光呆滞,垂頭被樹藤捆在嶙峋枯石上,模樣乖順,看上去毫無威脅。
通靈水鏡再度波動兩下,催促樹妖行動。
得了指令,樹妖斂去原本陋顔,每向前走一步,容貌就漂亮三分。
等它笑吟吟,走到雙目無神的高馬尾黑衣少年跟前時,醜陋老樹皮,已完全成為嶄新的紅裙。婷婷袅袅,霧鬓風鬟。
那神态姿容,赫然就是謝知夜夢中跳河的女子!
樹妖擡指,捆縛在少年身上的藤蔓,層層剝開。
“阿夜。”
紅裙女子柔聲張口,循循善誘,“好孩子,快把手伸過來。”
謝知夜脫離束縛,沒有擡頭,眼底依舊沒有神采。
境中風已經停了,少年寬大的袖口,卻在輕輕拂動,似乎藏着什麼東西。
但面對即将到口的肥肉,樹妖隻剩滿心貪婪期待,哪還記得警惕。
眼見黑衣少年要擡手伸來。
見獵物這麼配合聽話,樹妖喜難自抑,握緊匕首,準備一擊得手。
然而,畫風突變,樹妖沒等到失足少年,反而等到一把大黑刀,兜頭劈下!
謝知夜神色孤冷,祭出雪鴉,反手握刀。
樹妖驚慌側身,靈刀砍在它肩頭,綠色汁液瘋狂外噴。
“你膽敢詐我?!”樹妖憤恨,擦了把肩上的血,意識到上當。
要不是自願獻祭的生血更有用,它才不和這凡人廢話!
謝知夜提着刀,被樹妖外洩的靈力逼退兩步。擡起手背,擦去唇角的血,輕笑一聲:“這麼想當謝語甯啊?”
謝語甯是謝府二小姐,也是謝知夜生母。
少年聲音沉啞,看上去偏執又瘋狂。
雖然看上去狂妄,但他現在畢竟隻是肉體凡胎,動用雪鴉化作的靈刀,就是燃燒精血對打。
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這不要命的打法,将樹妖逼得連連倒退。
又是一刀下去,謝知夜殺紅了眼:“你想當她,得和她一樣短命才行。”
樹妖隻想換副好看皮囊,哪想過這麼刺激,當即祭出萬千樹藤,妄圖纏死謝知夜。
誰知他越砍越狠。
它的側枝末葉都被砍完了,隻好用頭接住一刀,淩霄血都要掉完。
“啊啊啊!”
破相了破相了!樹妖妖心崩潰。
這可是它借用神鏡,構築的幻象,怎麼可能被這個凡人識破?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沒關系,這張臉不行,那就換一張。
反正它多的是。
樹妖一邊被謝知夜追着劈,一邊瘋狂變幻,企圖找到謝知夜不忍下手的軟肋。
它變成眉細眼小、面闊白淨的華服公子。
“好孩子,我是你大哥,快住手啊!”
一刀砍在它樹根上。
它又變成身材敦實、衣着樸素的中年婦人。
“好孩子,我是對你最好的廚娘,趕緊放下屠刀!”
一刀砍在它歪樹脖子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