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帶去偏殿休息。
打發走侍從,月清眉梢都是怒氣:“好歹是個城主,容納妖物,搞得烏煙瘴氣!”
月弦心生厭煩,蹙眉道:“少說兩句吧。”
月清更是沒好氣,一下子抓住症結所在:“哦,所以,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她擡眸看向文雅少年。
“我可沒這麼說。”
月弦見勢不對,“我們出門在外,要以大局為重。你難道不想完成任務,順利晉升為宗主的内門弟子嗎?”
這話點中月清七寸。
她臉色終于好了些:“當然想。”
月弦按緊腰間佩玉,手背青筋隐現,在月清看不見的角度,斜撇了她一眼。
若不是鎮壓烏羲一戰,月清雙親出了大力,為除魔王左膀右臂的大妖而死,得了宗主高看,他才不哄這大小姐。
明明自己的天資修為,樣樣在她之上。
可是到頭來,他還得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唯命是從。
月清嬌縱慣了,又不思上進,至今進不去内門。他隻能陪着她一塊待在外門,來到人間,曆練機緣。
天道宗符修長老扶白,是月清的義父。
離宗時,扶白向他承諾,若此行助月清順利取到陰山玉髓,就破例免除擢考,收他為符修内門弟子。
成為内門弟子,資源人脈能攀升一大截,是月弦夢寐以求的事。
不過辛辛苦苦跑一趟,功勞全是月清一個人的。
有扶白保薦,月清必能憑借此事,成為宗主的内門弟子。
月弦想,為了拿回本就屬于他的東西,還得先送這大小姐一份大功勞。
真是諷刺。
月清把玩着指尖一绺長發,嬌聲嬌氣哼道:“要不是為少宗主找靈藥,我才不來呢。”
是啊,整個符修門,誰不知道眼高于頂的月清小師妹,根本看不上周圍這些凡夫俗子,眼裡隻有少宗主風扶搖?
月弦心頭冷哼,更加不想接話。
可惜,風扶搖眼裡,根本沒有她。
或者說,少宗主癡迷劍道,根本不喜歡任何女人。
不過,也說不準。
要是此行順利取得玉髓,依他對小師妹的人品了解,說不定能挾恩圖報,嫁給少宗主?
月弦唇角冷森森的。
畢竟有可能嫁給少宗主的,又不是他,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貌合神離的兩人并不知曉,若月清沒有意氣用事,虐殺蘑菇妖,他們倒是可以和桑明雅搭上線。
雖說桑明雅年歲小,沒見過風扶搖。
但她聽說過,天道宗的少宗主,曾前往歸墟,封印大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隻是可惜,這名驚才絕豔的少宗主,封印完大妖後,徹底銷聲匿迹,再未出現在大衆眼前。
換言之,風扶搖既有命前往歸墟,說明他絕不會折在此處。
但兩人已經失去與桑明雅交好的可能,線索中斷,隻能自行焦灼。
*
雖然鬧得不愉快,但姜塵愛女心切,還是厚着臉皮,問起小女寒毒的事。
月弦沒說話,這種與任務無關的小事,都由他師妹做主。
他不會幹涉。
月清抱着胳膊,模樣挑剔:“這個啊,我們得回去請教宗主,才能評斷。不過現在妖物未除,怎好無功而返?”
冷言諷刺一番,又把難題扔回給姜塵。
桑明雅在一旁聽着,萬分無語。
哪有她說的那麼麻煩?
一張通靈符的事,月清隻是單純不願幫忙。
不幫就算了。
桑明雅身負清心道法,根本不怕什麼寒毒。
但這件事,又不能明擺着告訴姜塵,隻好找借口,把人拉走。
離開兩個不好相與的弟子,桑明雅認真道:“爹,兩位仙客千裡迢迢,來咱們四方城,本就是為了除妖。咱們家的私事,就不要勞煩人家了。而且女兒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啊,要是不信,可以讓醫師為我号脈。”
她攤出手腕,保準能驚醫師一跳。
畢竟半隻腳踏進過閻王殿的人,突然恢複如常,想想都夠驚悚。
桑明雅低頭小聲說:“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不想看到,爹為了我,去開口求别人。”
姜塵又開始眼淚汪汪:“爹知道閨女會心疼人了。可機會就在眼前,不試一試,爹就是死了,也不能合眼啊。”
桑明雅搖搖頭:“可他們的态度已經很明顯,拒絕我們了。”
“會有别的辦法的。”她安慰姜塵。
*
不知怎麼回事,往日鬧得歡騰的蝴蝶妖,忽然變精明,躲了起來,給人風平浪靜的錯覺。
月清月弦無事可做,在城主府住下,一晃就到中秋。
城主府的秋宴,倒也辦得風雅,搞了曲水流觞宴席,将菜品放在彎曲流動的小溪上。
想吃什麼就取什麼,倒是很環保。
桑明雅原本端坐上首。
但她伸出腦袋一看,發現謝知夜離得很遠,人都快看不見了。
這兩日林婉衣時不時出沒,為了應付她,桑明雅都快累趴,沒功夫監視謝知夜了。
今日林婉衣好不容易沒來,思考一番,桑明雅決定去謝知夜那邊。
兩名仙門弟子潔癖嚴重,很不能适應這種宴席,站在花樹下觀望。
謝知夜望着花樹下的兩人,若有所思。
他衣袂微動,站起身來,準備過去。
身後憑空出現一雙手,隔着衣料架住他胳膊,拉着他往後撤退。
“你不許去打擾人家。”桑明雅一猜就知道,他又準備搞事。
謝知夜回頭凝望她一眼。
無言就是最好的拒絕詞。
桑明雅假裝沒看見,硬按着他坐下,湊到他跟前:“謝知夜,這些天沒見到我,肯定很無聊吧。沒關系,現在我來陪你了。”
謝知夜:“……”
枝梢放哨的雪鴉替他罵了:“啊呸!姜彌你真是自作多情!沒你給我們找事,不知道多快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