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閑扯兩句,分别時,桑明雅叫住前面人:“诶,謝知夜!”
黑衣少年站定原地。
謝知夜覺得自己隻是走累了,身後,少女碎步跑來,将東西拍進他手心。
“你昨天當了一次好人,送你一枚許願符。”
沒什麼用,隻是可以向她許個願望。
見他冷臉不說話,也不像拒絕的樣子,桑明雅心裡莫名其妙,轉身離開。
謝知夜卻沒走,站在原地。
少女背影逐漸遠去,一次也未回頭。
這讓他想起在鏡湖中看見的景象。
湖水如練。
綠裙少女側丸子編發,以一枝碧玉竹枝簪子挽着,發上綴着許多小珍珠。
她轉過頭看他,那一眼,晴空映海。
謝知夜無聲低眼,捏緊被折成小三角的許願符。
*
經過一上午清醒,桑明雅後知後覺記起腦子宕機時緩存的内容條。
她一個鹹魚打挺,驚奇又緩慢吐出兩個字:“我……天。”
系統以為她在悔恨親謝知夜那一口。
結果她糾結半天,晚上跑去找謝知夜,少年坐在樹下,正用桃枝削木劍。
桑明雅神态嚴肅,像在考慮,用什麼邪惡方式把他這個黑曆史抹除。
系統準備好了看血腥場面,準備當個和事佬:“算鳥算鳥,大家各退一步好了。”
不等它開口,桑明雅上前,站到他面前:“你有喜歡的人?”
而且還不是林婉衣。
她想起了陰山鏡湖可以看見心上人的事。
聞言,面前少年頓了一下,旋即一言不發,繼續削木劍。
“不說算了。”桑明雅,“反正我都看到了。”
被他擡頭一盯,桑明雅想起他在蝴蝶妖手底下救她,還任勞任怨把她背回來的事。
她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把手藏在裙子後,低聲辯解:“我并不是質問啊,隻是覺得,她長得和姜……和我有點像——”
桑明雅絞盡腦汁換說辭。
少年停住手中動作,直勾勾看着她:“就是你。”
哦。
不是我就對了。
我就說是自己看花了眼,所以跑來和你求證。
不是就……
“什麼?”桑明雅完全愣了。
謝知夜卻半句話不想多言,削完桃木劍,起身走了,留她一人在風中淩亂。
系統不怕死地添補:“他說就是你,鏡湖裡的心上人。”
*
謝知夜拿着木劍,連夜離開城主府,來到一處荒地。
荒地冷月高挂,兩個黑袍人隐匿在寬大帽檐下:“你總算還是來了。”
謝知夜臉上沒有多餘表情:“明日,我會帶她去陰山。”
“很好。”矮一些的黑袍人上前一步,聲音清靈,“答應你的玉髓,一定會給你。”
冷月如刃,微風晃動,勾勒出少女尖俏下半張臉。
下一刻,她揭下黑袍帽檐。
謝知夜眼眸裡,清晰映出月清那張不掩飾的得意神情。
而她身後,正是月弦。
之前不告而别,是宗門傳出風扶搖被路過方士治好的消息。
而這一次,他們前來,目的是至陰之體,以及四方城下埋藏的地靈。
“不過有一個問題。”黑衣少年擡起臉,在月下映得慘白,“你們是怎麼知道至陰之體的?”
月弦拉住月清,自己上前一步:“這你就不必多問。”
上次與蝴蝶妖交手,他們就察覺謝知夜的特殊體質。
或許有了地靈,加上眼前這少年,帶回天道宗,會給衆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屆時陰山開山,任務成功,我們會引薦你拜入天道宗門下。”别說凡人,那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機緣。
月弦自信,謝知夜沒有理由拒絕他們。
謝知夜輕輕笑了笑。
玉髓他要。
地靈他當然也要。
*
“宿主,我感覺徐蘇雪從陰山回來後,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桑明雅贊同系統的擔憂。
最近徐蘇雪和姜扶硯的關系變得微妙,像在故意躲着對方。
明明之前,他們感情還挺好的。
桑明雅唉聲歎氣,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又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缺德事。
系統:“還有謝知夜,他昨晚到現在,一整天都沒回來。”
夜不歸宿,他該不會偷偷跑出四方城了吧!
天空銀月高挂,遠離塵世。
桑明雅坐在水亭捧臉歎氣,數十裡外的荒山,月下少年身形清瘦,挺拔如竹。
他擡手接住遠處飛來的白鳥。
白鳥羽毛像被點燃,拖着長長火焰墜落,踩在他肩頭。
一株金色的草落入掌心。
謝知夜目光不移,夜風吹起那瀑布般的黑發,顯得妖冶狂妄。
“主人,這就是真言靈草,放倒姜彌不在話下。”雪鴉嗓子嘶啞,口幹舌燥。
别說姜彌那小身闆,就算修仙界大能來了,也扛不住。
雪鴉搞不懂,真是殺雞用上牛刀了。
謝知夜回到城主府時,途徑水亭,望了一眼。
那裡空空蕩蕩,除了蟲鳴,喁喁寂滅。
他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夜半,金色煙霧袅袅,透過窗紙。
半株真言靈草被點燃,床榻上,睡夢中的姑娘擰了下眉,很快又松開了。
等她完全熟睡,謝知夜翻窗進去,将她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