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夜的目标是殺了姜彌。
不過那是曾經的。現在,他隻想救她,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修仙界無數法寶,生死人肉白骨,也并非不可能。
事後,月清生氣質問:“陰山開靈在即,你為什麼失約,沒把姜彌帶來!”
清晨的崖山靜默。
謝知夜平靜擡眼看她:“因為我要娶姜彌。”
“你!”想到什麼,月清改了語調,手指攪動垂在胸前的一縷細辮,毫不留情嘲笑,“這麼護着她,你是她養的狗嗎?”
謝知夜瞧着她笑了笑。
他表面看着乖順,可就算他真是姜家養的一條狗,必要時,也會反咬主人一口。
“師妹慎言。”月弦皺眉上前攔在她身前,目光緊盯着謝知夜。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少年很危險。
謝知夜:“不用姜彌祭山,我還有别的辦法。”
月弦月清兩人狐疑對望,還是忍不住問:“什麼辦法?”
*
桑明雅沒敢騙小魔王,她回到城主府,認認真真和姜塵說,想在開春和他完婚。
姜塵大喜過望,當即就讓人張羅起來。
連郁郁寡歡的徐蘇雪狀态看着都好了些,來到她房中,與她談心。
“阿彌,怎麼突然這麼着急?”她語氣溫和。
要不是謝知夜過河拆橋威脅要殺我我也不急……
桑明雅想想,也許成婚後更好說服小魔王遠離仙山,心情也就不那麼糟糕。
“還有兩個多月呢,也不算多着急。”
徐蘇雪看着她,微微一笑,似有千言萬語,盡數湮沒于一笑中。
桑明雅意動,卻也沒趁機追問她這段日子的異常。
既然徐蘇雪不願意說,她不會勉強,等她願意說時,自然會說。
為了籌備婚禮,桑明雅要寫和庚帖,在書房百無聊賴。
為了通風,大門沒關,有人走進來。
等那人繞到身後,打量好一陣,桑明雅才驚覺他的存在:“你怎麼來了?”
自從點燃魂燈,她的感知力好像就越來越弱了。
“這兩個字。”
男子低沉聲線自身後傳來,他屈起長指,随意點了點。
謝知夜本就比她高許多,此刻身子微微彎下,長臂一撐,輕易就将她整個圈在裡面,“是你的名字?”
他偏頭看她。
桑明雅搖頭,目光落在紅面薄金錦,上面是她随意寫下的“和庚”二字。
反應好一會,她轉頭看他,驚道:“你不識字?!”
這話沒有歧視意味,單純震驚。
堂堂大魔王,竟然是文盲。
大概是他長得一副學識淵博的聰明樣,太具欺騙性,從沒人往這方面想過。
但這秘密對桑明雅沒什麼好處。
知道得越多,被謀害滅口的可能性反而增加了。
謝知夜喉間滑過一聲笑音,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我想學字。”
哦,那你學呗,不用特意征求我的意見。
“你教我。”
桑明雅:“……”
你要學我沒說要教啊!
他還真是不恥下問,神情認真到沒有半分勉強。
不過……聽這語氣有點可憐是怎麼回事?也對,他小時候那種環境,誰教他學字……
思緒不知不覺飄遠,桑明雅趕緊扯回念頭。
她“咦”了一聲,又轉頭回來看他。
謝知夜眼底清淩淩的,倒映出她疑惑的模樣。
鴉黑長睫微垂,在雪白膚色上投下一片陰影,他也盯着她:“你想問我,不識字,為什麼還在六扇門中,選了‘崩’?”
他冷繃着臉,“但我現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哦,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本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桑明雅收回格外好奇的目光。
她坐着,他站着,桑明雅随意寫寫畫畫。
說實話,她的字頂多算中規中矩,這時候身後有人看着,搞得偶像包袱一下就上來了。每筆每劃都斟酌,隻敢挑比較擅長的字形寫。
等她練了半頁紙,黑衣少年在身後開口,聲如霜雪:“我認識這個字。”
您剛才不還說自己是文盲嗎?
桑明雅有點無言,頓了頓,卻見男人骨節分明的指,點在她筆墨未幹的“明”字上。
她腦子有點嗡亂,聽見謝知夜繼續說:“‘月’,它很漂亮。”
他的指,壓在“明”字的右半部分。
他唯一認識的月亮。
*
也許是謝知夜天天像鬼一樣圍觀她,也許是他不動聲色的旁觀搞得她壓力山大,桑明雅松口,真打算教他寫字了。
“不是白教你,你學會了,得和我一起寫請帖上的賓客名單。”
不知道四方城怎麼那麼多規矩,婚宴請帖上的賓客名單,必須由新人手寫,才能展示足夠誠意。
這幾天,她手都要寫斷了。
一看進度還不到十分之一。
謝知夜倒是學得認真。起初,那字慘不忍睹,标準狗爬字體。
神奇的是,他每天練字,按理說草稿會很多才對。
但桑明雅每次讓冬棋去書房收拾,冬棋回來,都搖頭說什麼也沒有。
桑明雅覺得可能是自己走時順手收拾了,忙忘了,沒太在意。
次數多了,謝知夜主動提出收拾,她就更不用操心。
後來桑明雅連自己那份都不想抄了,幹脆一股腦丢給謝知夜,讓他抄,樂得自在。
“懶死你得了。”
桑明雅困得哈欠連連,神智不清點頭附和:“對,你說得對,我懶得不行,愛娶不娶吧。”
謝知夜就不說話了。
他寫得慢,字也不怎麼協調,生硬疏朗。
困得迷迷糊糊,桑明雅感覺有人過來,給她蓋了條毯子。
然後,親了親她。
桑明雅瞬間清醒,手比腦子快,一巴掌呼過去。
謝知夜反應快,一手攥住她伶仃手腕,無聲挑眉。
桑明雅:“你幹嘛?”
謝知夜:“不能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