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雪未消,狂風呼嘯着卷過一馬平川的荒原,天地漠漠,一輛馬車駛出岩灰色的城牆,緩慢朝着雪原深處行進。
查爾斯與蘭德爾同行,僅花半月功夫便趕至蘭切斯特的第二大都城馬其多,他最先拜谒的是位于城西的一處古堡,此地的主人乃是已逝普尼華國王的親弟弟,人稱沉睡金獅的威爾勳親王。
據說在二十多年前,普尼華國王為争奪地圖上一處富含金礦的無屬之地,不惜禦駕親征,遠赴邊境對抗同樣觊觎此地的斯圖亞特公國。
兩國兵戎相見,交戰數月仍未見勝敗,威爾勳親王趁此之機,拟書信一封,命人秘密送往遠在大陸另一端的岡特公國。
威爾勳允諾給當時的波邦三世國王,以歸還普尼華曾攻陷的岡特的三座城市,外加沿海地區一座本屬于蘭切斯特的城鎮,以及自己女兒的姻親為條件,換取對方的金錢兵力支持。
波邦三世早就對普尼華侵占他的領土感到不滿,兩人約定戰鬥勝利後,由波邦三世的長子迎娶威爾勳的女兒為王後,兩族自此締結良緣,平息領地糾紛。
在得知自己親弟弟舉兵叛變後,奪回邊界城鎮的普尼華立即班師,于特克裡爾城外和威爾勳的軍隊厮殺,經曆一場艱辛鏖戰,普尼華大獲全勝,徹底挫敗了威爾勳的篡位陰謀。
不過普尼華并沒有殺自己的親弟弟,他強行奪走威爾勳的領地,僅給對方留下一個空有虛名的親王頭銜。
篡位失敗的威爾勳在石塔裡囚禁了整整六年,直到露米娅公主的長子出生,普尼華大悅,曾與威爾勳有過利益往來的貴族鬥膽向國王求情,于是這名階下囚才被放了出來。
背負叛王者之名的威爾勳不得議政,念在血濃于水,一母同胞的份上,普尼華格外開恩,賞賜給對方一座馬其多的古堡用作栖身之所。
因當年的叛亂事件,當地人畏懼并痛恨這位殘忍殺害自己同胞的蘭切斯特人,他們稱此人為沉睡中的金獅,意在對方掌握權力後,将再度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威爾勳躺在窗邊的軟椅上,正享受地哼着異國小曲兒,一杯甜酒下肚,侍女再次灌滿紫紅色的葡萄酒。
威爾勳臉色微醺,他扯了扯領結,讓仆人将窗子敞開,冷風刮進暖洋洋的屋子,頭發斑白的老人呼出一口熱氣,整個人頓時舒服不少。
普尼華已死,二王子諾德加冕為王,天底下簡直沒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了,威爾勳滿面春風,慢悠悠地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正在這時,一名仆人匆匆進屋,告知有客來訪。
威爾勳頭也不擡,“來人是誰?”
“對方自稱羅錫城的白蘭度公爵,說是有要事要見老爺一面。”
白蘭度?威爾勳記得現在的白蘭度公爵好像是叫查爾斯吧?他跟此人無甚交情,跟他爹倒是有幾分情誼。
“讓他進來吧。”
威爾勳盯着杯中殘留的紫紅色液體,擰眉深思,正值二王子繼位之初,曾為提利派的白蘭度公爵千裡迢迢,特意來找他一個閑散無權的懶人做什麼?
等查爾斯進屋,威爾勳開門見山,直接質問起對方前來的目的。
一路趕來風塵仆仆,查爾斯先是掃了眼在場的奴仆,随即委婉提議事情需要和威爾勳兩人單獨相商。
“他們都是我的人,公爵大人不必如此慎重。”威爾勳擺擺手。
“親王閣下,此事關系到蒙特斯潘王族的血脈傳承,萬一消息走漏,留給你我二人的隻怕是死路一條。”
聞言,威爾勳手一抖,酒杯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