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頭歎了歎氣,勾起一抹苦笑,望向夜空中的彎月,“希望所有不平的事都能真相大白,那些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人能展露笑顔。”
如走馬燈在腦中閃過。
滿懷欣喜中榜,卻遭人構陷被撤榜名。
衆人批判,辯解卻遭指桑罵槐。
人言可畏,堵不住悠悠衆口。
他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出府,一旦出去便會遭到議論。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說服自己清者自清,不去在意他們的目光和言論。漸漸也敢出門,走到到街上和個個店鋪、飯館,泰然自若的同人們相談。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淡然下藏着的的苦楚、心酸和煎熬。不被人信任的滋味,就像嘴裡含着沒熟透紫紅色的李子,又苦又澀又酸,化在口腔,蔓延在心口。
最後得見真相,名風轉變。雖大多人同他道歉,但心中一旦有了縫隙、就無法不真正做到不介懷。
阿蠻循着他的方向看去,見他看向月亮。
不解道:“月亮有何好看的?反倒是有點令人心生凄涼之感。”
收回目光看着她,搖頭,“沒什麼……你既喜歡讀書,那你可去過陳老先生的私塾?”
阿蠻不解他為何如此問,還是開口回答:“回少爺,這幾日都會去。隻是沒機會做他的學生,我都是在窗外偷學。”
謝晏辭将書合上,遞給她,“以後不用再偷學了。我同陳先生說說,他看中的不是家世而是學識、是否進取,他應該會應允。”
“謝謝少爺。”
能得學習的地方她自當感激、珍惜。
“我不宜久留,先回屋了,你早些歇息。”
看着謝晏辭遠去的背影,大喊,“您也是。”抱着書,拿着燭燈進了屋。
野外,河邊。
陣陣風吹過,朝陽撒下來的光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水波調皮的跳動着。
一男子面朝河而坐,身旁放着木桶,手拿魚鈎垂釣。惬意又悠哉,宛若與世隔絕,享受當下的甯靜。
魚線動了動,水波自中央向外擴散開來。
應是魚上鈎了,面上一喜,起身去拉竿。
“師父。”聲音自身後而來。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擾,魚跑了,啧了一聲,似是惋惜。
挂上魚餌,将魚鈎一甩長線,在空中抛出一道細長的弧度,甩近河中。
願者上鈎,靜待。
回頭略帶埋怨的看他一眼,似是控訴我的魚都被你吓跑了。
來人身着青衫白色底紋,青絲一絲不苟的全部高高束起,手執折扇。張了張嘴,有些許無措。
是謝晏辭。
想到今日來意,走到他身側,“師父,我此番前來是……”
示意他禁聲,“魚未上鈎。”
謝晏辭靜待站着,幾度欲開口,又怕惹師父不快。
魚遲遲釣不上,中間又幾次溜走。
一直釣不到也不是個事,有些焦急,“師父,下河抓魚是不是也是一樣的。若我抓到了,想向師父提個請求。”
是請求,不是要求。
陳硯初放下魚竿,神色負雜,“若真抓到,我考慮考慮。”
有了師父這句話,他走到河邊将折扇挂在腰間。撩起衣衫、卷起褲腿、撸起袖子,露出白皙而細膩的肌膚。小步小步試探性下入河中,臨近河邊的水不深,他便大着膽子往裡邁了幾步,河水漫過小腿。
少年沒抓過家禽,也沒下水捕過魚,更沒下過廚,活脫脫是個少爺,不染煙火味。
彎腰伺察着水中來回遊動的魚,靠近腿邊,伸出雙臂探入水中去抓,撲了個空,動作笨拙又有絲滑稽。
沉下心來,抿着唇悄聲靠近在兩腿邊來回遨遊的魚,雙手緩緩靠近。抓住了,勾唇淺笑,将手中的魚高高舉起。
情況不太妙,手中滑膩膩的觸感,魚在不停扭動着身軀、扇動着尾巴。靈活、渴求着自由。
“噗通”落入水中,濺起水花。謝晏辭擡臂去擋,少許灑在臉上,有些許狼狽、苦惱。重獲自由的那條魚遊得更歡了,停在身前來回遊動似是挑釁。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不是撲空就是溜出手中。
一邊陳硯初看着他愣是沒捉住,又不好出言潑他冷水。木桶中吊起的魚也有四五條。
不知過了多久,陳硯初瞌眼,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睡意來襲。
“我抓到了。”兩手捧在手中,緊緊抓住,額上有些許薄汗。曆經多次後的成功,面上顯露的欣喜、雀躍。而非平日的淡然自若,即便笑也是淺笑。
聽見聲音,困意未逐,緩緩睜眼,語調慵懶,“終于抓到了。”說着起身将木桶提到河邊。
謝晏辭彎身小心翼翼的将魚放入木桶中,唯恐這來之不易得來的就此逃脫。
謝晏辭上岸,有條不紊的穿好鞋,整理好衣衫,自覺的提着桶,亦步亦趨的負手跟在陳硯初身旁。
兩人站在河岸上,相對而立,腳下是碎石子。
謝晏辭開口說明來意,眉眼帶着絲期許,“師父,魚我抓到了,那您是否考慮考慮?”
陳硯初:“說來聽聽。”
陣陣風揚起,柳樹婆娑,吹起衣擺和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