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布裡克爾家的姑娘目鈴小姐,明顯是場中最可愛的一位。羅,你待會可一定要與她跳支舞啊。”
目鈴立刻仰起頭,露出了自認為最禮貌最甜美的微笑,像遞出一封粉紅色的信。
可那封信,落入了一堵冰牆。
特拉法爾加子爵沒有低頭,隻是餘光掃過——甚至連眼神都吝啬給予完整的正視。他的語調平淡如水,不經意地扔下一句:
“不需要,隻是個姿色平平、在社交場合無人問津的普通姑娘而已。我沒有興趣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
笑意凝結在目鈴臉上,像硬邦邦的面具,下一秒就要碎裂。
——他剛才說了什麼?
她僵在原地,粉紅的臉頰迅速褪去血色,怔怔地望着他的側臉,耳邊的聲樂與人群仿佛都沉入水下,模糊不清。
羞辱來得太快太直接,讓她幾乎來不及生氣。然後怒意像火星落入酒精,猛地爆燃起來。她突然有一種荒唐又真實的沖動:
——跳上去,把這個傲慢的男人拽下來,狠狠一拳打在那張高貴得令人作嘔的臉上,再一腳踩碎他的脊骨,讓他對自己道歉臣服。
她握緊了拳頭,又在下一瞬狠狠掐住自己。
不行,這個特拉法爾加·羅就是擁有天堂湖莊園的子爵大人,來自中心城,不是她一介小鄉紳的女兒可以招惹的。
這就是可惡的貴族。果然她不該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盼。他們天生如此可惡。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在他出現前,羞澀了一瞬。
她咬住下唇,低頭不語,指甲陷入掌心。羞憤、委屈、鄙夷……混雜着一種自己都無法說清的情緒,讓她的胃泛起惡心。
賓格先生尴尬地對目鈴小姐道了歉,很快拉着好友朝另一邊走去。他向場内大聲宣布了特拉法爾加子爵的到來,大廳裡三兩聚集的人們的眼神更加火熱了。
雖然他們知道,一個擁有爵位的男人絕對看不上這個小鎮的姑娘,但萬一呢?
于是,女孩們一個接一個前去試圖攀談,又一個接一個灰頭土臉地退回來。
布裡克爾家的兩個女兒呆在角落。目鈴低聲譏諷道:“怎麼可以這麼毫不留情地拒絕女孩子?簡直一點風度都沒有,和賓格先生相比,差遠了。”
她停頓片刻,語氣更冷一分:
“那個特拉法爾加子爵,真是我見過最傲慢無禮的男人。”
最後,全場隻有賓格先生的妹妹瑪莎像隻優雅天鵝一般靠近了子爵大人。她挽上羅的手臂,大膽地說道:“特拉先生,您待會會陪我跳一支舞嗎?”
面對好友的妹妹,子爵終于願意施舍正眼:“瑪莎小姐,我相信這裡所有的男人都願意陪你跳舞,何必來找我?”
賓格先生深知他妹妹的心意,連忙為她說好話:“我的好友,不如看在我們友情的面子上,邀請我可愛的妹妹一支舞吧。”
羅嗆聲道:“我的好友,不如看在我們友情的面子上,不要逼我和你的妹妹跳舞吧。”
賓格先生尴尬地摸了摸耳朵。
如此明确的拒絕,但瑪莎可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她咬了咬唇,決定走懷柔路線,于是将手虛弱地搭上額頭,“特拉先生,我知道您對醫學有很深的研究,是嗎?”
“并沒有。”
“我現在感到有些胸悶氣短,您能幫我看看是什麼原因嗎?”
“我早就警告過你,小姐。”羅冷酷地指了指瑪莎纖細的腰肢,“您不該為了追求不健康的體态,将自己的腰勒到18英寸。事實上,您現在還能與我站着說話,我就已經覺得您是個了不起的人類了。”
瑪莎反駁道:“可是您不能否認,現在的潮流就是我這樣完美的沙漏身材,難道您能找到不同嗎?”
特拉法爾加醫生挑剔的目光環視全場,最後停留在一抹寶石綠的背影上。
他随口說道,“那是布裡克爾家的小姐?她的身體就非常健康科學,像一匹健壯的小馬駒。”
瑪莎鄙夷地皺起眉毛,“鄉下人。”
特拉法爾加先生沒有應和她。
許是察覺到審視的目光。目鈴轉過身體,與大廳另一端的男人隔着舞池和人群遠遠對望。羅看不太清對方到底長什麼模樣,隻能注意到那一雙燦若陽光的紅瞳,燃燒着他此生從未見過的生機之火。
羅情不自禁說了一句:“她的眼睛還挺好看。”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瑪莎無聲地冷哼了一下,瞥向那個所謂的“像馬駒般健壯”“有好看眼睛”的姑娘,卻見她朝這裡豎了個中指。
“那是什麼意思?”瑪莎作為上等人,從沒見過這個動作。
羅深深皺起眉,暗想:布裡克爾·目鈴從哪學的手勢,真是粗魯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