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恩齊的“指點”下,他們在鄰縣找到一家青樓,祁襄獨自一人去送了信,回到馬車上時,頓時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兩個男人正劍拔弩張,離得老遠,眼神中卻藏着刀光劍影,仿佛已然過了幾百招。
“你們漢人男子,不就是整日舞文弄墨、眠花宿柳的麼?” 聶昭話語中極盡奚落。
“是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們番邦男子,整日就是燒殺搶掠、淫人妻女?”
“你!……”
聶昭的手已經握在刀柄上,而林策也是高高昂着頭,絲毫不讓。
“你們兩個!要不能乘一輛車,不妨換一個人去何田他們那裡吧!” 祁襄忍無可忍,高聲吼了起來。
聶昭一撇腦袋:“可以啊,他去,反正姐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林策抱着胳膊:“我與祁姑娘要商量案情,你去才比較合理。”
祁襄還差一步就爬上了車,但她終究退了回去:“得!我去!我到後頭那輛車去!”
她瞪了聶昭一眼,說:“小王子,林侍郎是太後娘娘的心頭肉,他說一句話,頂别人說百句,你若還想回朔金,好歹對他客氣一些吧!”
她頭也不回下車去了,聶昭和林策面面相觑,許久,前者終于嘟囔出一句:“反正你也不會替我說話,我自不必對你客氣。”
“嗯,知道就好,我确實不會替你這鞑子說一句話的。” 林策往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哼,你别太得意了,你不過比我早一些認識襄姐姐,待她知道了我的好處,心裡就未必還有你的位置了。”
林策冷笑:“呵,她不過把我當朋友而已,你就跳腳成這樣,等到了京城,見了她真正的心上人,你還活不活了?”
聶昭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滞了半歇,才結結巴巴道:“心……心上人?難道不……不是……”
“當然不是我。” 林策眼睛都懶得睜,傷口隐隐作痛,又一夜少眠,他隻覺得身心俱疲。
“那……是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人與我不同,你還真惹不起。” 林策說這話時,竟然還莫名帶了幾分得意。
緩緩行了兩日,林策傷勢漸愈,一行人便改換快馬,緊趕慢趕,終于在半月内抵達了京師。
還未進入京畿地界,聶昭就發現他們被人跟蹤。那些人藏在暗處、如影随形,既不靠近、也不遠離,令他煩躁不已。
行至一處山坡,衆人停下歇腳之時,不遠處密林中忽隐忽現的身影挑斷了他最後一絲理智的神經,他提着刀走進林中,手起刀落,枝葉紛飛散落一地,隻聽他大喝一聲:“各位朋友到底意欲何為?不必鬼鬼祟祟的,出來說話!”
樹上刷刷跳下來一群人,他們個個身穿薄甲,披玄色鬥篷,見着悠然散步至樹林邊的祁襄,齊齊單膝跪地,垂首行禮。
“王爺吩咐吾等前來尋小姐蹤迹,特命尋見之後隻随行護衛,不許打擾。” 為首那個說。
祁襄擺擺手:“都起來吧,我又不是王爺,不必跪我。”
聶昭指着那些人問:“襄姐姐認識他們?”
祁襄回身往馬匹的方向走,漫不經心道:“他們是懷王殿下的暗衛,保護我們安全的,跟着就跟着吧,小王子不必見怪。”
“懷王?”
“嗯,他也是我認識的大人物之一,你很快就能見到了。”
進京之後,林策先行回府,他的折子幾天前已經從驿站遞了上去,預備次日上朝向皇上禀明事由。而陳伯則由祁襄帶回肅王府,聶昭自然也要跟着同去。
進到王府正堂,蕭允墨和蕭敬虞倆叔侄正一邊下棋一邊喝茶,祁襄隻瞧了一眼棋盤就知道這倆人心思全都不在棋局上。
“下得這樣沒意思,還不如出來迎我呢。” 她笑靥如花。
蕭允墨冷冷瞧了她一眼:“本王什麼身份?來迎你?”
蕭敬虞也笑了:“蒼梧那邊來報,說林大人失蹤了,害我們好生擔心,峻清差一點就要自己帶人去清剿螺山的山賊去了,好在後來皇上收到了林侍郎的折子。”
“螺山哪有什麼山賊……” 聶昭咬着牙嘟囔道。
蕭允墨的冷眼轉到他身上,更如臘月飛霜:“你是什麼人?見了本王和肅王殿下,也不跪下?”
聶昭放肆一笑,将手掌放在胸前行了個草原上的禮,朗聲道:“小王朔金完顔昭,我們并非大齊屬國,自不必跪大齊皇族,還請二位殿下……見諒。”
蕭允墨劍眉一擡:“朔金完顔昭?我怎麼聽說……你已經死了?”
“哦,我三哥是這樣對外面說的嗎?” 聶昭淡定地笑了笑。
祁襄幫腔道:“在蒼梧時,多虧了完顔小王子,我和林大人才能脫困……”
蕭允墨打斷她:“讓我的人跟着去的話,一開始就不會遇到危險。”
祁襄一撅嘴:“你的人烏央烏央的,早就打草驚蛇了,還怎麼查案子啊?”
蕭敬虞又打起圓場:“好了,祁時安這趟出去奔波了一月有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讓她歇着去吧,小王子也可在本王府中暫且安置。”
聶昭一揖緻謝,笑着對祁襄說:“姐姐今日早些休息,我還是第一次來你們的都城,明日我們一同上街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