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月光随秦樂一同進了房間,照亮了地上裴習彥的半張臉。
跟之前一樣的委屈,難過。
秦樂覺得應該不是錯覺。
他走過去扶起裴習彥,問道:“你是要喝水嗎?”
裴習彥搖搖頭,“我找人。”
“找誰?”秦樂問。
裴習彥指着他,“找你。”
“找我幹嘛?”秦樂又問。
裴習彥接過秦樂遞來的水喝完,指着床說:“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你今天弄反了。”
秦樂看着醉意未消的裴習彥,拿掉他握在手裡的杯子,“我今天睡隔壁,你自己睡吧,快上床。”
“隔壁?”頭腦不清醒的裴習彥理解了一會,搖晃着站起來,“我也去隔壁。”
秦樂拉住他,哭笑不得地說:“你就老實待着吧,萬一摔了扭了,又得麻煩我。”
可能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裴習彥盯着秦樂的臉看一會,視線又移到他右腳上,再擡頭,眼裡似有淚光。
又哭?
難不成裴習彥喝醉了就要哭一個?
秦樂心裡這麼想着,裴習彥的眼淚也真的掉下來。
這……行吧,看來又是個不眠夜。
“來來來,回床上躺着吧。”秦樂拉着裴習彥到床邊,按着他的肩讓他坐下。
可是裴習彥一直要去地上打地鋪,就是不肯坐,哭哭啼啼跟秦樂在床邊拉拉扯扯,讓秦樂有點不忍直視。
他不想跟裴習彥浪費時間,但力氣又沒那麼大,索性先他一步躺在地上。
裴習彥看不懂這操作,愣了一陣才去拉他。
“你别睡地上,地上冷。”裴習彥眼淚挂在臉上,半蹲在秦樂身旁想拉他起來。
秦樂當然不會這麼容易起來,“你不睡床我就不睡床,冷也是一起冷,用你的酒腦袋想想吧。”
秦樂看着裴習彥忍不住想笑,但又覺得這種時候嘲笑人家也不好,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看他。
裴習彥果然用酒腦袋仔細在想,一副委屈巴巴被人欺負的樣。
秦樂的心有點不安分了。
他沒法平靜躺着等裴習彥想明白,歎口氣坐起來後擡手擦掉了裴習彥臉上的淚,輕聲說:“别想了,聽我的。”
他摸着裴習彥的臉,聲音溫柔到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地上冷,我們一起睡床上好不好?”
這次裴習彥居然沒在打地鋪上鑽牛角尖,乖乖躺在床内側,又一動不動等秦樂關好門躺到他身邊,說了聲晚安,閉上了眼睛。
秦樂不太明白裴習彥為什麼喝醉了會變得這麼愛哭,上次是哭阿翁,這次他在哭什麼?
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卻又看得心疼,不自覺就想靠近。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秦樂慢慢靠近裴習彥,枕着他的肩,抱着他的腰,緩緩進入夢鄉。
是的,他又夢到裴習彥了。
這次裴習彥很正常,不變槐樹也不梳麻花辮,就隻是帶着他在山裡轉,然後帶着他去了一個小屋。小屋裡隻有一張床,裴習彥将他的長發繞在手指上,勾着他走到床邊,暧昧地靠近他的臉,和他調換位置,一把推倒他,然後……
不正經,太不正經了。
怎麼會做這種夢?
秦樂臉上燒着一樣的燙,心怦怦跳着,他盯了虛空一會,又突然轉頭。
還好,裴習彥沒醒。
匆忙下床跑出去,他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靠在門闆上急促呼吸着。
啊……要死。
他在心底呐喊,裴習彥現實裡不理他,卻在夢裡勾引他,真的太不正經了!
秦樂滿臉通紅,慢慢走到桌前倒水喝,一壺涼水下肚,身上的火終于消了大半,他摸摸自己的臉,溫度還是很高。
他苦惱歎氣,本想低頭輕輕砸兩下桌子發洩發洩,不小心磕到漆盤,額頭一下就紅了一道。
都怪裴習彥!
秦樂突然想到昨天裴習彥是看了他的右腳後才開始哭,而他之所以會去看,是因為秦樂提到“扭”這個字。
所以,裴習彥還在自責之前讓我扭傷的事嗎?
這人還真是抓不住重點。
秦樂揉着額頭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直到敲門聲響起,他才回到現實。
開門一看,是陳沐軒在敲裴習彥的門。
陳沐軒見秦樂出來,笑着說:“秦兄醒了啊,我看看裴兄酒醒沒醒。”
秦樂還沒來得及說話,裴習彥就開門走出來,看樣子是清醒了。
“陳兄,秦兄。”裴習彥朝他們倆行禮,“昨日我似是喝多了,見笑。”
居然記得?秦樂突然有點慌。
“我們都喝多了,沒事,喝得開心才好。”陳沐軒笑道,“既然都醒了,那就吃飯吧。”
三人從吃飯開始聊,一直聊到大門口,陳沐軒塞給裴習彥一大袋饅頭肉幹,讓他們路上吃。
裴習彥和秦樂行禮道謝,坐上記道車,出城後走上東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