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習彥低着頭,一滴淚掉在地上。
“我沒用,沒保護好你,也沒保護好義兄,我就不應該跟着義兄,如果不是我非要跟着他,他不會受傷,你……不會死。”
“死什麼死,我沒死。”
“我知道,你們都是真的,是來安慰我的……對不起,我沒臉見你。”
“真不知道我怎麼會看上你這種膽小鬼。”
裴習彥沉浸在悲痛裡,好半天才聽出這句話的意思。
“你說什麼,看上……”
“看什麼看,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
現實和夢裡同時響起這句話,裴習彥眼睛轉了轉,被一直盯着他的秦樂發現了。
秦樂後半句話被激動打散,他直起身體,在裴習彥臉上拍幾下,“裴習彥,裴習彥。”
大寶也激動起來,又怕吵到裴習彥,對着床發出嗚嗚聲。
這次裴習彥有反應了,他睜開眼睛,呆愣地看着秦樂。
秦樂沒死,真好。
視線移到秦樂手臂,也對,秦樂怎麼會看上我呢。
“秦兄,你……”裴習彥忍住想哭的沖動,“你沒事吧,傷口好了嗎?”
秦樂沒想到裴習彥會直接問,他瞄一眼手臂,側了側身,“差不多,這次慢一點,明天應該能好了。”
“為什麼,之前不是眨眼間就好了嗎?”裴習彥說着就要坐起來,秦樂忙讓他躺着。
“這不是……水喝少了嗎,而且這次傷口大一點,沒事,明天就好。”秦樂說完,聽見動靜的王茗剛好推門進來。
他看見裴習彥醒了,兩步過去,“裴兄你醒了,太好了。”
裴習彥看見王茗,心裡的愧疚自責更甚,他已經害了阿翁,又差點害了阿翁親兒子。
“王兄可還好,都怪我,讓你受這麼重的傷。”裴習彥不顧他們阻攔坐起來,朝王茗作揖,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片通紅。
秦樂和王茗都看呆了,不知道裴習彥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裴兄說什麼呢,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隻能怪我自己,事情都做完了還要留在那湊熱鬧。”王茗拍拍大腿,“以後啊,我也要去練練功夫,不說打人,能跑快點躲快點也好。”
“等我好了,我教你。”裴習彥哽咽道。
這是你父親教我的,我再教給你。
“行啊。”王茗見秦樂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尴尬笑着,“秦兄也跟我一起學吧。”
秦樂撐着床沿慢慢站起來,王茗見狀,趕緊去扶他。
秦樂擺擺手,笑着說:“沒事,你們學吧,我比較懶,要去睡了。”
裴習彥看到了秦樂的腿,褲子上兩道血痕,還有大大小小各種破口。
他心中酸疼,擡手擦掉眼淚,對着秦樂的背影說:“秦兄快去休息吧。”
王茗有點看不懂裴習彥,明明之前還因為秦樂滾下山生死不明差點殺人,現在又這麼生分,怎麼回事?
還有秦樂,聽到裴習彥昏死時的緊張擔心那麼明顯,現在人醒了又急着走,這兩人究竟怎麼回事?
但現在是半夜,裴習彥也醒了,不好再讓秦樂守着,也隻能送他出門了。
王茗目送秦樂走遠,又讓裴習彥趕緊睡覺,這才回房間躺下。
一夜未睡的秦樂盯着窗戶出神,縣令派來人給他送飯換藥,他隻讓人留下藥,打算自己換,順便看看傷口愈合情況。
身上的小傷口都已經消失,而手臂腿上的三道傷隻是止了血,還沒有好,邊緣混着藥粉的血痂摸起來又幹又硬,一摳就疼。
他重新敷上一層藥,繼續盯着窗戶發呆。
王茗午後過來問他傷情,他隻說好了大半,再沒說什麼。
秦樂和裴習彥的狀态都不對,王茗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上午問裴習彥的時候,他隻說秦樂是他救命恩人,所以昨日才會太過激動。
算了,感情上的問題他沒法插手,隻能讓他們自己去琢磨了。
一群人在西山村養傷,幾天後村民官兵都好得差不多了,縣令要押着村民回城,裴習彥他們還要再往西走,就此跟他們分别,西山村一下就隻有他們三個人和大寶一隻狗了。
秦樂在收拾東西時又抽空看了手臂和大腿上的傷口,總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那幾道傷早已止血,也不疼,可就是遲遲不愈合,而他認為的血痂也并不是血痂,那些東西擦不掉扯不出,一直往外蔓延,一大片皮膚都成了枯樹皮的樣子。
還好他藏得好,再加上裴習彥知道他愈合能力強,發現他不再流血又行動自如,在得到他已經好了的回答後,商量着等王茗好了就出發。
于是那幾天,他就看着裴習彥照顧王茗,陪他在茶山散步聊天,還用木頭做了五子棋盤,磨了棋子,教他下五子棋。
他自己也跟在一邊,抛下所有不好的情緒,隻想着大家是朋友,最後的時光裡,留點開心的回憶。
“秦兄要走?”王茗震驚地看着秦樂,又看向裴習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