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信蔡姑娘一次。”鄭承晏放下茶杯,将昨夜所見疑犯的相貌一五一十說出。
蔡昭憶聽着,執筆開畫。
畫到一半,她神色驟然凝重,直至畫完。
她瞧着與昨夜那幅所差無幾的畫像,拿起給鄭承晏看,“使臣瞧瞧,可是此人?”
“蔡大人不愧精通畫技。”鄭承晏看到畫像,眼前一亮道。
“使臣謬贊,是此人就好。”蔡昭憶客套說着,收起畫像塞入腰間,開始收拾東西。
“當啷!”
硯台倏然落地。
蔡昭憶裝暈倒在地上,聽着周圍雜亂的聲音,忽感覺有什麼貼近她的鼻子,夾雜淡淡茶味,須臾,她感覺袖子被撩開,溫熱的指腹輕壓腕間。
鄭承晏從軍八年,略懂醫術,隻覺指腹下的脈不浮不沉,和緩有力,很是正常。①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女的面龐,回想方才作畫時的異樣,隐約明白什麼,起身指着附近的幾名侍女,道:“你們幾個把蔡大人擡到香落院。你去請醫師。”說罷,他又想到什麼,看向雙木。
“你去鎮國公府請桃月姑娘來。”
*
香落院,偏屋。
桃月以“施針”為借口将魯明端等人關在門外,插好門闩,轉身見蔡昭憶起來,她立馬走到床邊扶着。
蔡昭憶坐好,瞥了眼窗外,輕聲問:“醫箱帶了?”
桃月搖頭,輕聲回道:“奴婢心覺不對,未帶醫箱,出府前還讓人去找了尋意。”
蔡昭憶贊許地看着桃月,低聲吩咐道:“那正好,你借此回去寫張紙條,就寫蔣懷才犯案,舍之,再讓尋意傳給太子心腹。”
“是。”桃月應着,瞧了眼門外,小聲道:“姑娘,醫師和大理寺的大人現在門外,不若奴婢施幾針做做樣子,再回去?”
“好。”蔡昭憶點頭,緊接躺下,“你掌心傷如何了?”
“姑娘寬心,奴婢已塗了藥,并無大礙。”桃月說罷,略施幾針做做樣子,便以取醫箱為由離開客館。
桃月離開後,蔡昭憶盤算着下一步怎麼做,驟然,門口響起“嘎吱”聲,緊接是沉穩的腳步聲。
魯少卿他們方才就離開了院子,桃月也剛走不久,這會兒還有誰會來?
她想着,耳邊傳來輕微聲響,來人似乎坐在榻邊……半握住了她的右手!
與此同時,熟悉的聲音響起:“阿窈。”
秦宸?
他怎麼來了?
難道是為了拿走畫像?
胡思亂想間,蔡昭憶感覺自己的頭發被碰,接着是一句:“這次,我不會再讓意外發生。”
聽這意思,秦宸應不是來拿畫像的。
不知多久,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宋恩的聲音傳來,打破屋内靜谧。
“殿下,桃月回來了。”
片刻,對方松開手,起身。
伴着屋門開合的聲音,蔡昭憶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冰冷含着厭惡與濃濃殺氣。
桃月不知道她離開的這段時辰裡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取下針,姑娘就反複洗手,還打濕了頭發。
“姑娘……”桃月擔憂地喚聲。
“我隻是覺得手髒,洗一洗。”蔡昭憶擦幹手,平靜地拿出畫像遞給桃月,輕聲道:“你把這畫交給魯少卿,告訴他,我已醒但身子虛弱,暫無法過去親自給,還請他見諒。”
……
“奴婢給完畫像,在暗處等了會兒,就瞧五殿下神色匆匆帶着魯少卿離開了客館。”桃月低聲禀報:“但是那個,宋恩沒跟着。”
“奴婢方才與他說了兩句話,聽意思,好像是五殿下讓他留下,等會兒護送姑娘你回大理寺。”
“轟隆!”
桃月話音剛落,窗外雷光乍現,狂風驟起。
蔡昭憶偏頭看向窗外,語中另有深意道:“要下雨了。”
不消片刻,大雨如注。
這場雨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停。
蔡昭憶佯裝虛弱,在桃月的攙扶下離開香落院,緩步經過雲柳居時,不出意外,耳畔響起鄭承晏的聲音:
“蔡大人可還好?”
蔡昭憶轉身行禮,嗓音嘶啞道:“勞使臣挂心,下官還好。”
鄭承晏掃眼周圍,往前幾步,壓低聲音道:“某做的湯,蔡大人可還喝的慣?”
蔡昭憶眉頭一蹙,“什麼湯?”
“昨夜某特意讓嚴館令給蔡大人送去的補氣湯。”鄭承晏瞧她神色茫然,明知故問道:“怎麼?沒送到?”
蔡昭憶聞言,狀似無意地瞟了眼不遠處的嚴寒,淡道:“下官昨夜确沒收到湯,許是嚴館令不小心灑了,沒敢同使臣說。不過使臣這份心意,下官記下了。”
說話間,宋恩出現。
“蔡官生,今日天涼,你還是快上馬車吧。”
“下官告退。”蔡昭憶看了眼宋恩,旋即朝鄭承晏颔首緻意,擦肩而過的刹那,耳邊蓦地響起四個字——
“你小心些。”
蔡昭憶聽懂意思,沒想到鄭承晏會說這種話,驚詫地側眸,緊接眨下眼,示意自己聽到了。
她由桃月扶着邁出客館,剛至馬車前就聽宋恩道:“蔡官生,殿下适才有急事回宮,特讓我送官生回大理寺。”
“殿下念及官生病着,還吩咐人在寺内打掃出一間屋子暫給官生養病。”話音落,宋恩想起什麼,又道:“魏院使那邊,官生可放心,殿下已派人前去告知。”
“多謝告知。”蔡昭憶聽完,客氣說句,動身上了馬車,甫落座,她便想起宋恩說的第一句話。
秦宸有急事回宮……
算算日子,從高國公壽宴至今已過去三日,有人身上的毒該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