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使臣,”少頃,桃月走近雜草,見鄭承晏一人,目光微變,問道:“那位姑娘呢?”
鄭承晏以劍撐地起身,道:“叱影去拖住那幾人了。”他怕桃月誤會,又加一句:“桃月姑娘放心,本将軍不會傷他們性命。”
桃月打量一番,沒說什麼,扶着體力有些不支的鄭承晏上了馬車。
甫一入車廂,淡淡梅花香撲鼻而來。
鄭承晏落座正位,瞥了眼小桌上的書籍,目光下移,落在一幅惟妙惟肖的梅花圖上。
看墨迹,畫完不到半柱香。
“這是你家姑娘所畫?”鄭承晏接過桃月給的藥丸,順勢問道。
桃月應了聲“是”,拿起剪子剪開鄭承晏傷口周圍的布料,又沾取藥粉,塗在傷口處。
鄭承晏沒感覺到傷口的痛,有些詫異地看着塗在傷口上的藥粉,“尋常傷藥敷之,傷口多少會有痛感,你這藥粉倒對傷口溫和。”
桃月塗完,放下藥粉盒,淡淡解釋一句:“我家姑娘怕疼。”
“這藥粉是你特意給你家姑娘制的?”鄭承晏想起叱影之前的暗查,想了下,又問:“本将軍聽說你會武,莫非……是為你家姑娘而學?”
“這與使臣無關。”桃月展開針卷,用絲帕遮住雙眼後,漠然道:“現下要紮穴位,請鄭使臣寬衣。”
雖說患不忌醫,但男女終是有别。
鄭承晏本打算讓桃月隔衣施針,轉頭卻見對方早已蒙上雙眼。
他見狀,回過頭盯了梅花圖幾息,擡手解開衣帶。解到裡衣時,他腦海蓦然浮現在雲柳居,蔡昭憶入屋撞見他更衣的畫面。
須臾,靜到聽得見呼吸的車廂,響起少年的一聲:“好了。”
桃月聽見這句,一手拿素帕隔着找穴位,一手持針紮入。穴位紮完,靜等約一盞茶的功夫,以次取下。
待鄭承晏穿好衣裳,桃月摘下眼前絲帕,提筆寫了一副藥方,囑咐道:“鄭使臣按這藥方抓藥,一日三次,服用兩日,體内餘毒即清。”
“多謝。”
桃月見鄭承晏持劍欲走,擔心外面有人,張口道:“使臣稍候,我先下去看看。”音落,起身下了馬車。
桃月仔細環視附近一圈,确認無人,敲了下車壁,“可以出來了。”
鄭承晏手握染血的藍帕,靜靜瞧着梅花圖,耳邊蓦然響起的動靜令他回過神。
他輕“嗯”一聲,深深看了眼梅花圖,将帕子揣入懷裡,拿劍踉踉跄跄走下馬車。
“鄭使臣,那四人可否回來?”桃月扶鄭承晏回到先前躲藏的地方,問道。
“自然。”鄭承晏從懷裡摸出半截綠笛,吹了一聲。
桃月明白鄭承晏此舉意思,福一禮,抹除掉雜草外的腳印後,沿小路往上走。走了一會兒,她突然碰到車夫四人。
四人雙手皆被麻繩綁在身後。
其中赤陽侯府小厮急切道:“桃月姑娘,方才林裡出現一黑衣蒙面女子,武功高強,自稱是這片山匪的二當家,離開前說什麼要去告訴大當家。”
“桃月姑娘,姑娘公子都在上面,雖有家丁護着,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去禀告一聲!”
“土匪?”桃月明白什麼,故作慌張地解開小厮雙腕的麻繩,說道:“你幫他們解開繩子,再回去看馬車,我去禀報姑娘!”說完,不容幾人反應,小跑離開。
*
“姑娘!”
涼亭内,蔡昭憶正與蔡元漪說話,驟然聽見這聲,偏頭看向匆匆跑來的桃月,聽其語氣焦急道:
“老宋他們方才幫尋簪子,意外碰到了土匪。姑娘,二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府吧。”
“土匪?”禾琅眉頭一皺,怪道:“本公子陪母親來嶙如山拜佛多次,怎未聽說附近有土匪?”
“現下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蔡昭憶隐約明白什麼,側眸看向蔡晟,“二哥,事況緊急,我們先回府。”
“阿窈說的對,回府再議。”蔡晟轉頭,吩咐道:“七松,收拾東西。”
“是,公子。”
不消片刻,一行人收好東西向山下走。
“神佛之地,怎會有土匪窩?”
蔡昭憶聽見禾琅嘟囔,回頭看了眼山頂,意味深長道:“佛,信者敬之,不信者無謂。”
“那你呢?”禾琅随口一接:“蔡阿窈,你可信佛?”
“我,”蔡昭憶擡眸看着遠處如畫的雪景,輕聲道:“隻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