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谯鑒又告訴了她一件事。
這位郭大人懼内,但卻瞞着自己夫人偷養了外室。
于歸思索片刻,計上心來,正好眼前有個現成的人,于是便說服了谯鑒陪她去看一場熱鬧。
雖然于歸自知不算聰明,但無奈谯鑒的性子實在太直白,都不必猜就知道他會為什麼理由上鈎。
總之二人一拍即合,于歸便讓他在外等着,自己回屋換了身衣裳。
院中雖有不少侍候的丫鬟,但盛平王并未吩咐要幹涉她的行動,所以于歸出府之事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隻有管家多問了一句何時回來,可需派馬車和護衛跟随。
谯鑒聞言在一旁打了包票,有他在,必然在日落之前将人安然無恙的送回府。
當然,就算如此他也仍未意識到為什麼一個小小的丫鬟能讓王府管事都畢恭畢敬。
這一點,直到二人趴在勝甯坊的一處小院圍牆上時,他才終于反應過來。
“不對啊,你根本就不是什麼丫鬟吧?!”
此處正是郭餘浪偷養外室所在,谯鑒也不知是如何發現的,帶着她偷偷摸摸翻上了人家的牆頭。
但剛趴好,他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聲音還不小,吓得于歸趕緊去捂他的嘴。
“萬一被發現,我倆可就說不清了!”
谯鑒不妨嘴上忽然被捂住,呼吸間的熱浪都噴灑在對方的手心裡。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麗面容,眨了眨眼,心跳得更快了些。
該死,竟敢兇他?!
谯鑒自覺氣上心頭,忙瞪了于歸一眼,示意她放手。
于歸被瞪完有些心虛,難道自己太用力了?
她放下手,見谯鑒嘴邊并沒有什麼古怪痕迹,松了口氣。
但谯鑒仍盯着她,于歸無奈,後面的事還得靠他幫忙呢,隻好低聲解釋了幾句。
“我的确不是丫鬟,我是……與盛平王有些恩義在,故而暫時借住王府。”
恩義?
谯鑒狐疑地看着她,尋常女子哪有借住陌生男子家中的?
若說是有什麼恩義,難不成是這姑娘遭逢劫難,為表兄所救,家中已無親眷在世,表兄才好心收留她?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但若是人家當真已親眷俱亡,是個飄零孤女,他再問起,豈不是正好戳中人家的傷心事?
谯鑒自覺深思熟慮,難得貼心一回,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于歸:?
沒了?不再追問幾句嗎?
就這麼信了?
那個憐憫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但她巴不得他不再追問,于是扭過頭去繼續盯着院子看。
可是,“我們就這麼幹等着嗎?那得等到什麼時候?萬一郭餘浪今日不來呢?”
“那你說怎麼辦?”
于歸回頭看了看高度,示意谯鑒下去再說。
緊接着也不要他扶,自個兒動作麻利地爬了下去。
對于她翻牆的熟練,谯鑒簡直歎為觀止。
若是家中幼妹有這等敏捷,何至于每次都被嬷嬷抓住?
二人靠着牆小聲交流起來。
“與其在此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他不來,我們就讓他不得不來。”
“什麼意思?”
“你說要是裡面這位夫人突生急病,他會舍得置之不理嗎?”
對上她的目光,谯鑒詭異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摸着下巴笑起來,随即拍了拍手,下一刻便不知何處冒出一個灰衣男子。
“想法子通知郭餘浪,他的心肝兒病了,正在家裡等他,記住,不能讓他起疑。”
“是。”灰衣男子并無多話,拱手應下後又很快消失在二人面前。
對方衣着長相都是扔進人堆裡找不着的那種平平無奇,但這來去無蹤的樣子,顯然正是傳說中的高手。
于歸震驚地多看了幾眼,有些羨慕。
她也好想要一個這樣的高手啊。
“說起來,你先前為何躲着郭餘浪?”
谯鑒抱着臂哼了一聲:“我那不叫躲,我隻是不想看見他。”
于歸想了想,這不是一個意思嗎?
但她沒說,隻點點頭敷衍,又問:“所以你為什麼不想看見他?”
谯鑒便解釋了幾句。
這個郭餘浪和郡主府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是郡主奶娘侄女的兒子,此人能力一般,但最喜鑽營,一直想攀上郡主府這門親。
可那奶娘幾年前就已經過世,沒人引薦,他連郡主府的大門都進不去,遑論見到郡主本人。
于是他就打上了谯鑒的主意。
谯鑒素來最厭惡這等心思深沉汲汲營營之人,可汝陽郡主耳根子軟,不知從何處聽說了此人與乳娘的關系,還曾讓谯鑒對他關照一二。
打又打不得,他幹脆避着人走。
“但我見他看上去倒像是個睿智的文人。”
谯鑒嗤笑一聲:“裝出來的表象罷了,能進太常寺,自然不會半點本事都沒有,但此人心術不正,你下次見着他最好離遠點。”
叮囑完這句猶嫌不夠,他顯然看不慣此人久矣:“方才在王府若不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我早給他扔池子裡了。”
話剛出口,他便扭頭看了眼于歸,看她可會因這話不喜,覺得他脾性暴烈。
但于歸聽見這話非但不以為意,還有幾分詭異的熟悉與親切感。
她眨眨眼想了想自己的底線何時變得如此低了,下一刻忽然了悟過來——畢竟有沈時章珠玉在前。
不過時章打的都是該打之人。
說起來,許久未見,她還有些想念時章的鞭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