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悻悻勸道:“指揮使……”
陳照月未理會,對宣止盈說:“他是看了你令牌才說這話的,若是挑刺嫌白桑品級不夠,還得再跑一趟。”
宣止盈自無不可,誠心拜謝。
待人走後,應常懷移步擋住了她的去向。
宣止盈道:“幹什麼?”
“你便是用這種态度對待救命恩人嗎?”
這句話她才有資格說!
宣止盈薄怒道:“天底下讀了聖賢書的都跟你一樣嗎?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哦。尹朝還是有求真死節的人,不過我不是,就像……”應常懷抖了抖袖子,意味深長道:“吳地有活蠱小姓氏的蠱師,但你不是一樣。”
他難得地含了點笑:“僞造黃冊,是死罪。”
宣止盈心頭霎時一跳,強裝道:“你殺我一次還不夠,現在還要污蔑我嗎?”
她一副受驚的樣子,應常懷瞧着還怪有意思,拿下巴點了點白今纾離去的方向。
“白今纾,年十八,莊宅牙人、咨客、中商,十二歲時被舉為譯客後被拆穿罰銀,前後做過十數種行當,逢利猛入,見好就收,現在嘛……在倒賣死人黃冊。”
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宣止盈心口上,聲音帶着誘惑,仿佛南郡鲛人的歌聲。
“你有東宮作保,我無計可施,可她呢?強行逼供下,她會不會招出你?”
宣止盈立時對上他的眼睛,鳳眸冽冽清寒。
她很少起過想殺人的念頭,應常懷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殺意。
“生氣了?”應常懷心中冷笑,轉而道:“那現在能好好講人話了嗎?”
“……”
終究是她勢弱,須蟄伏藏鋒,等春風助。
她暗暗記下這一筆,低頭道:“還有什麼要說的,我要回東宮了。”
應常懷滿意她的态度,說的話出人意料。
“我要隻活蠱。”
除開周時延外,他是第二個問自己要活蠱的人,可周時延為了精研蠱術,他又是為何?
“要它幹什麼?”
她的目光中充滿警惕,應常懷頓了頓道出原因。
“我大伯在吳地住了十數年,寫過日錄,裡面提到‘身中蠱蟲者無二者擾’,想來隻要我體内有活蠱,就算他日查案不慎被殃及,性命無憂。”
宣止盈忡怔片刻,恍然想起是有這麼回事。
一山不容二虎,蠱蟲也是,幼年時宣襄對她下蠱不成也是因為她體内有蠱王。
怪不得這人比姚京其他人更不怕蠱師,原來看這種東西長大。
宣止盈想着想着,忽然察覺到了不對。
吳地?住了十數年?還通曉蠱蟲?
她謹慎地發出了疑問:“他現在還活着嗎?”
應常懷淡淡道:“死了,十幾年前就死了。”
宣止盈松了一口氣,不怪她杯弓蛇影,古茶村的人甚少出來,不考慮小姓氏,就剩王府中有蠱師了。
想到這裡,她皺起眉:“你大伯在吳地做什麼生計?”
“不知道。”
宣止盈直覺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厲聲道:“應常懷,你要我冒着被蠱師追殺的風險為你育蠱,一個問題你都要敷衍我嗎?”
她疾言厲色,大有應常懷不說,那就兩敗俱傷的勢頭。
應常懷猶豫片刻,說了實情。
“他是細作。”
宣止盈恍若雷擊。
應常懷繼續道:“化名彭旭,蟄伏在王府中。”
他說這話的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拉的無限長。
宣止盈腦海裡浮現了一張臉。
眉毛粗的像是黑炭,嘴唇很厚,眼睛帶着笑。
“旭叔叔,我要摘李子!”
年幼的宣止盈指着高樹央求道。
“哎呀,咱們阿盈那麼厲害,李子都摘不到呀?”
宣止盈着急地辯解:“我還沒長大呢,長大就可以了。”
“那你慢點長!”
彭旭一把将她放在自己肩頭,扶着她的腰,讓她自己夠。
“你叔我的腰可頂不住了。”
宣止盈聰明地品出了言外之意,拿果子砸他。
“你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