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早在被問話時,就跑回東宮報信了。
宣止盈側身避過一刀,寸手擊中來人手腕,隻聞一聲痛呼,手中大刀眨眼間被奪走。
她彎腰躲過新的一擊,擡刀去擋,胸口運氣滞澀,本該行雲流水的一招略顯吃力,應對之間顯出不敵之色。
在被劃破手臂後,宣止盈忍疼氣道:“抓人為什麼要動刀!”
中年官員背手昂頭,冷嗤道:“大奸大惡之徒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機使壞?隻有廢掉你手腳,才能讓人安心。”
宣止盈翻身避過一刀,又被後面的人襲中。
她噗的嘔出一大口血來,用刀撐着身體。
“我可是太子的座上賓!爾等也敢!!!”
中年官員輕蔑道:“太子?太子算什麼?萬民與一個太子相比,自然是前者重後者輕,莫說你不過一介客,就算你是太子妃,本官也照抓不誤!”
他就是要她不好過,上來強攻,束手就擒的機會都不給。
宣止盈強咽下喉中腥血,一退再退。
中年官員見她打鬥間不忘護着手中水壺,眯細了眼,而後驚聲道:“她手上有蠱!”
此言一出,衆将士紛紛退後,警惕地看向被圍困的人。
見他們如此膽顫,宣止盈将計就計,高舉陶水壺,朝四周沉呵:“這是從杜侍郎體内取出來的蠱,誰若再犯,大不了兩敗俱傷!”
重甲衛士更是畏懼不前,中年官員自動忽略前半句,将她的警告視為威脅,尖聲道:“果然!果然就是你!!!快、快快上!”
他們面面相觑,誰都不敢上前。
犯人要跑了頂多被罵一頓,巡檢司協助刑部辦案,做好了也不見得有賞錢。
可要是誰頭鐵硬是要上,中了蠱的話……
裡頭關着的杜蘅青就是前車之鑒。
中年官員氣急敗壞,完全忘記了這群人不是自己的手下:“你們這麼多人是吃屎的嗎?上啊!砍手砍腳!留條命就行!”
他恨恨的看着一動不動的重甲衛士,激動地樣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會武。
這人惡毒至此,出口便是要她生不如死。
宣止盈心火高漲,提氣朝他沖去,原本牢牢守候的重甲衛士被她拼死一搏的氣勢駭住,不由得後撤,将中年官員露了出來。
幾個呼吸間,她就沖到他面前,舉起大刀弓身一躍!
中年官員都忘了跑,雙腿仿佛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隻是驚恐的望着即将劈下來的刀。
“铿!”
刀出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中年官員被人揪着領子往後扔,原本的位置有一道挺拔的身影舉刀擋住。
那是把極其漂亮的雪色長刀,不到三指寬,通體泛寒光,刀尖上挑,弧度宛若美人的上勾的眼梢。
中年官員回過神來,嘶喊道:“沈濯!殺了她!”
宣止盈翻身後跳,拉開二人距離。
若細看,能察覺到她垂下的手被震得顫抖不止,連刀都握不緊。
不過一招,她就明白了。
沈濯于她宛如奔江之于浮木,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沈濯甩了下刀,做了個起開的手勢,重甲衛士步步向後,将他們圍在裡頭。
“周瓊。”
沈濯握緊刀,将這兩個字揉碎了又吐出來。
刹那間一股極強的卷風平地而起,落葉飛旋。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襲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将在場之人的喉嚨死死地扼住。
宣止盈不欲與他拼死,咽了咽口水:“沈大人,我願意随你們去。”
“晚了。”
沈濯冷笑,将手中長刀挽了個花,立時飛踏沖出去。
…………………
應府,書房。
應常懷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最後一絲光被巨山一口吞掉,留下一片漆黑。
用過晚膳,他提着燈去西院,吩咐不許人打擾。
橘黃的燈照在湖面,映出一棟三層樓高的書樓。
尹征幫着他将樟木箱子拖出來,厚厚的灰塵嗆得人直咳。
應常懷皺着眉退後。
尹征仿佛習慣了他畏髒的态度,從水桶中打濕帕子,略略擦了擦箱面打開鎖。
即使數年不見天日,裡頭的書頁依舊保護的很好,隻泛黃了些,沒有蟲蛀落灰。
尹征随手拿了本,抖了抖遞給他。
應常懷看着書頁那句‘元和元年記’,沒去接:“看過了。”
尹征又往底下翻,清出了三四本他還沒看過的,搬到書案上。
應常懷抖了抖袖子,安靜地翻閱。
樓内靜悄悄的,尹征翻完了一本,忽而想起事來:“大人,您早先讓我探查太子前幾日的蹤迹有了結果。”
應常懷翻頁:“怎麼說?”
“太子殿下十月初四應畫友之邀到郊外作畫,内城剛開便出去了,傍晚才回,途中并未路過白歌坊。”
翻書的手指一頓,應常懷垂着眼睛:“可靠嗎?”
尹征道:“用的是大小姐留下的人,絕對可靠。”
那太子便在撒謊了。
應常懷心中有了計較:“我知道了。”
尹征拿起本新書,沒翻兩頁又道:“我又一件事不明白,還請公子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