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應常懷看過來,他說:“周姑娘被顧侍郎捉去,您怎麼也不着急啊?”
應常懷覺得好笑,将書合上。
“顧秋聲以蠱師案案犯的名義抓她,我幹嘛着急?”
“可他說周姑娘腳長與犯人一緻、周姑娘犯案時間對的上……這些您都早知道了,不也照樣與她交往嗎?”
他家大人的态度難不成不是代表周姑娘沒問題?
尹征困惑不已。
應常懷淡淡道:“我能想到的,顧秋聲想不到?”
老師早提醒他刑部與大理寺會有一戰,本以為顧秋聲會尋他錯處不依不饒,不成想對方将矛頭瞄準了周瓊。
是打算坐實她的罪名,再讓她攀咬自己?
應常懷思量片刻才道出真相:“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要以這個罪名抓她。”
一旦案犯再次犯案,周瓊的罪名可就不攻自破了。
刑部現在笑得有多高興,到時候哭得就有多傷心。
顧秋聲為什麼要扯一個必然會被戳破的謊言?
“難不成他能确保真兇不再犯案?”
有什麼東西一瞬間劃過,快的應常懷抓不住,摸着粗糙的紙頁,他也不執着了。
“再說也用不着我出手。”
他将書案上被一疊書壓着的信抽出來,尹征接過沿着開口将信細閱,良久才擠出一句:“怎麼這麼快?”
邊境入姚京少說要十日。
應常懷夾着信收好,淡淡道:“誰知道呢,不過是友非敵,該是顧秋聲頭疼的事了。”
與此同時,刑部後堂中,燭火通明。
中年官員坐在首位,不停地摸着椅子寬大的扶手,得意之色盡顯。
刑部郎中趙寅忙恭賀道:“顧大人真是耀武神威,青天再世!應常懷個小兒查了這麼就都不見起色,您一出馬便手到擒來,真是古往今來從未有之大神通,您入刑部,是刑部的福氣啊!”
這一番溜須拍馬,拍的顧秋聲極其舒坦,沒有半點自覺不配。
在他心中自己當然是值得此等稱贊。
嚴高唐一部尚書現在還在家中養傷,杜蘅青堂堂一部侍郎察看屍身把自己都要查沒了,一個兩個給刑部丢了大臉,要不是有他出手捉拿周瓊,怕是姚京都忘了還有個刑部吧。
趙寅吹歸吹,腦子還在:“不過大人,您說周瓊是罪魁禍首,她手裡沒蠱蟲啊。”
顧秋聲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水壺裡不就是?”
趙寅擔心若不摸清上意怕是會壞事,恭敬道:“大人日理萬機,怕是忘了大牢中還有個見證她取蠱的獄卒,他若是肯作證,咱們……不大好辦呀。”
“這種事還要我教你!?”
趙寅仿佛被他這聲吓住了,弓起身子像是隻熟透的蝦米。
“大人息怒!”
顧秋聲心說真是不中用的,冷道:“讓他做不了證不就好了。”
“您、您是說……”
接觸到他冷漠的目光,趙寅息了聲,顧秋聲分明已經沒有耐心了。
心中暗罵他明哲保身,趙寅表面惶恐不安:“是、是……下官今夜就派人去。”
顧秋聲刮了刮茶沫:“若是有人問起,你要怎麼說?”
瑪德畜牲!吃肉還不吐骨頭!!!
趙寅裝作膽怯模樣,結結巴巴道:“下官一人所為,與大人無關。”
顧秋聲面色這才好些,打量他的目光也還算滿意,安撫了兩句。
趙寅不敢作聲,老實地縮在椅子裡。
見他如此擔憂,顧秋聲大發慈悲,跟他多講兩句:“周瓊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牽扯到的人。”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燭火倒映在他瞳孔中,殺意一閃而過像是個索命閻王。
“陳照月、應常懷、應遙祝,他們才是最終目的。”
周瓊為什麼能潛藏這麼久?
是應常懷包庇、陳照月失職之過!
應常懷為什麼敢違背聖令?
是他仗着身後的應遙祝!
應遙祝依仗着什麼?
軍功!
顧秋聲可太了解這位陛下了,自打逢承善在吳地自立為王,他對所有的将軍愛恨交加。
能赢?死!
會輸?死!
十餘年前應遙祝出世,他大肆砍殺将門,武官換血,就是害怕他們盤踞邊境成為第二個逢承善。
今日,刀下待斬的人要輪到應遙祝了。
别說顧秋聲已備好萬全之策,就算漏洞百出,但隻要陛下生出一點念頭,就會将這種隐忍當作恥辱。
顧秋聲得意地想。
而他啊,是勢必要用對方的血來洗掉恥辱的人。
趙寅被喂了一顆定心丸,放松多了。
“大人真是英明神武算無遺策,下官真該将您的話日夜回味……隻是大人,若是在周瓊畫押前,又發現了新的屍體,咱們的謀劃不就落空了嗎?”
令他意外的是,這次顧秋聲居然沒有呵斥,反而勾起了嘴角,慢慢道:“放心,不會再有新的屍體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