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動,往後翻去,果真在後面翻到了有關假帝的記錄。
——假帝,名字不詳,身世不詳。因以女子之身稱帝,有違天道,欺上瞞下,故稱假帝。在位三十二年,英才殒落,苗疆戰火紛飛,景平十九年被逢承善所俘,同年自戕身亡。
——喜白厭黑,六脈死絕,無血親、知己、友鄰……一生不曾婚配。
——手段精巧,心思細膩,以枯木搭燈、以幹葉織巢,巧奪天工……
等等!巧奪天工?
宣止盈翻回前面的内容,果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手段狠辣,天分極高,用蠱如指臂使,曾以飛線穿透敵人腹腔,一擊斃命(未确認)。
她捧着書,心中慢慢地浮現了一個猜測。
但很快她搖了搖頭,為這個猜測的可怕程度而心驚。
不會的……
如果如她所料,事情不會是現在這樣。
應該是她猜錯了吧……
應該吧……?
與此同時,白鹭院中。
周時季端來湯藥,坐在床旁一點點喂應遙祝,順道說起了書樓中的見聞。
“我都聽宛施說了,就是她吧,巡檢司追查的那個蠱師。”
應遙祝受不了慢刀割肉,要拿過來一口氣喝完,周時季臉色微沉,把手偏開。
她讪讪收回手:“非得這樣喝嘛。”
周時季舀了勺藥放到她嘴邊,見她喝完面色才好些:“這麼喝好得快。”
應遙祝:“……心眼真小。”
周時季抖了抖袖子,露出手腕上繃帶,又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喝吧,每日兩碗藥,我都會盯着。”
應遙祝轉了轉眼睛:“差點忘了,還有事要問你呢。省修來信了嗎?”
周時季放下碗,從袖子裡掏出封信給她:“夾在糧草調度的信函裡,這是我用蠱文破譯後的結果。”
應遙祝接過來一一閱覽:“當初你說用蠱文加密時,我還覺得不行,沒想到陛下恐懼蠱師之禍,倒使得咱們得了便宜。”
應常懷不過早幾日提醒她禍患,但依照她的本事,在極短的時間内安排打點好了一切,現在人不在軍中,也能迅速得到消息。
省修說劉方禾最近心神不甯,與監軍章鹮幾次争吵,最後還附上一頁信紙,是他們的人從吳地發回來的回信。
周時季端起碗來,好似不經意地問:“逢青卓是男人還是女人?”
應遙祝已經習慣他亂吃飛醋的樣子,把信收好:“不男不女,你滿意麼。”
周時季:“……”
他攪了攪湯藥:“下一步怎麼辦?”
應遙祝去拿碗,周時季扣着沒放。
态度很明确,說事歸說事,别想糊弄過去。
她打了個哈欠:“真困了。”
他盯着她,僵持幾秒後松了手,看着她一口氣喝完,随後把碗放在床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等呗。”
應遙祝縮回被子裡,嘴裡嘟囔幾句,周時季離得近,聽得很清楚。
“反正都一條命,誰怕誰。”
-------------------------------------
稷山縣,距秋白坡六十裡。
逢青卓正在縣衙内聽前線彙報。
裘狼穿着護心銀甲,激動地描述自己帶領的軍隊如何神武登場,大敗尹軍,臨到最後不忘再踩一腳。
“沒了應遙祝,這尹軍就是盤散沙,王孫您都沒看見,不等咱們砍殺,沖過去陣型就亂了。哈哈哈哈哈!”
稷山縣原本不是軍備重點,幾日前稷山縣令臨時接到王孫駕臨的消息,着急忙慌地收拾出一排屋子供他們下榻。
逢青卓半張臉浸在燭光中,透着玉質的溫潤。
“裘将軍居功甚偉。”
裘狼得了這句話,比得了賞還要高興。
逢青卓将他遞上的戰報放置一旁:“既然尹軍退回了秋白坡,就該到下一步了。”
裘狼不解:“王孫殿下,今日咱們幹嘛不乘勝追擊?”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麾下的兒郎們被血激的鬥志昂揚,王孫卻下令擊鼓收兵,弄得那群小夥子勁沒處使。
他嘴上呵斥他們跑圈撒火,心裡也是有些不滿的。
逢青卓輕輕笑了笑。
他的一雙桃花眼随了母親,笑起來時溫柔和善,壓不住人,所以來邊境這些時日,他極少展顔,端着張淡淡的冷容。
“你以為,秋白坡是那麼容易奪回的嗎?”
裘狼情緒有些激動:“咱們能奪得回兩縣,怎麼就奪不回秋白坡了?”
“不一樣。”
堂内極靜,隻有燈花炸開的聲音,把人的呼吸聲都映襯地大了起來。
逢青卓緩緩道:“秋白坡是底線,沒了它,這場戲就演不下去了。”
裘狼還想再問什麼,逢青卓已經轉向看一旁的連仲明了。
“連将軍,事情怎麼樣了?”
連仲明立刻拱手:“王孫殿下,白羽前段時間已經全線清點完畢。”
“讓你查的事呢?”
他頓了片刻道:“人在吳地。”
逢青卓道:“辦的好,接下來可以送應遙祝第二份大禮了。”
他的目光移到桌案上,手指落在紙面,正壓着‘劉方禾’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