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建議:不想看前段鋪叙隻想看主角劇情可以從【浮生茶】開始觀看
【彼岸天】
【第一天】
詭城是沒有日夜之分的地方,空中唯有一些閃爍光點,不見天地之光。
霁無瑕點亮不系舟前挂着的提燈,任由小舟行于江上,似有意識一般逐漸向歸渡口靠近。
一個披着黑色鬥篷隻能見到人形的老者正站在此處等着霁無瑕。
“看來今日無人造訪。”
霁無瑕見歸渡口也空無一人,略一點頭,“這是好事。”
“城主已命人将書卷送到你的房中,回去後便開始謄寫。”
“有勞鬼伯,替我謝過城主。”
霁無瑕本以為自己會被孽宰兇棺煉化,與迷達閻達一同消失在世間,沒想到再睜開眼就是這片荒蕪的世界。
森羅詭城,一個不屬于塵世的空間。
她被鬼伯撿到,領回城中,見到了這座詭城城主。
“居然是無根之人。”大殿之上,他身着藏青長袍,面具覆臉,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眸審視着她。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輕描淡寫的決定了她的去留。
“既然來到此處,說明有緣。鬼伯,送她去茶苑吧。”
茶苑,并非品茶閑談之處,而是一處藏書閣。
起初,她全然看不懂這裡的文字,但長日無聊細細鑽研之後倒讓她鑽研出了門道。而茶苑中的書,記載着開天辟地以來的奇聞轶事,在她看來十分有趣。
“你對茶苑裡的書頗有興趣?”
“城主。”
“不必多禮。”城主并不多看她,隻是略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卷宗。
“這些書中摘錄之事,此前我從未有所耳聞,很有意思。”
“凡塵啊。”城主負手而立,看着窗外從不曾變化的天空,感覺那些轟轟烈烈的過去就像一場遙遠的夢,“多少年不曾見過了,也不知世事變化幾何。今日得空,你為我講講吧。”
一爐香,一壺茶,二人坐在茶桌兩邊。一人講述着如今武林的動蕩格局,另一人聽得津津有味。
“還得是這人間有趣。你看我這裡連個活物都沒有,每日死氣沉沉的,毫無樂趣。”城主掃視了一番,“你若對這些書中故事有興趣,我可讓鬼伯将尚未謄寫的卷宗都交給你,你慢慢摘錄即可。”
霁無瑕愕然。
“無根之人卻尚存于此,說明你塵緣未盡。往事雖如煙而去卻并非虛構,你可尋找自己的本心究竟在何處。找到了根,才能回到該去的地方。”城主喝完最後一杯茶,潇灑離去。
自此,霁無瑕成了茶苑的撰書人,無事便泛舟于妄川之上。
此妄川非彼忘川,忘川之水斷過往,妄川無水皆是妄念。
【第二天】
詭城沒有活物,這裡的“人”隻能被稱為靈。情況好一些的,比如霁無瑕,雖說像個遊魂,倒還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況差一些的,隻是在不斷機械地重複勞作,沒有自我意識,看起來詭異又恐怖。
不過他們都沒有惡意。畢竟這片空間内,詭城是唯一安全的庇護所,若是在這裡放肆,城主會将其掃地出門,任其自生自滅。
至于詭城之外有什麼...沒人會冒着生命危險去嘗試,城牆上無數的血手印與腐爛痕迹就是最有力的警告。
她雖然耐得住時間清寂,但日子一久,霁無瑕越發想念人間好酒和...殊十二做的紅苔菜了。
可惜也隻能想想。
認清現實後她坐在桌案前,準備謄寫今日的卷宗。
【赤凰神火】
由赤凰主本源之光而生的火焰,色赤含金,至純至烈,可融神骨。
霁無瑕記得此前的卷宗中提及過赤凰主:天地鴻蒙誕育而生的光明之神,有毀天滅地之力。但傳聞她生性暴躁,喜怒無常,不輕易露面,怎麼卷宗裡會突然出現此物?
武林究竟發生了什麼,竟引的赤凰主現世?
“鬼伯,赤凰火出現了。”城主望着無邊黑夜中出現的點點紅光,“上一次出現,還是千年前的神魔大戰吧。”
“是。但那次是因為魔族觸怒赤凰主,否則以她當時的情況,不會輕易現身才對。這次嘛...能引她入世的琅玕神樹早已死去,不知她此次是為何出現。”
“樹是死了,但是果子還在呢。她應當是發現了那枚果子的下落才會循其蹤迹而來,畢竟那是她畢生心血。”
“也就是說...”鬼伯有些擔憂,“神果已經落入赤凰主的手中?”
“以她的性格,就算東西落到天涯海角,她都不會放過。”
聽得這番話,鬼伯也笑了,“赤凰主的确是這樣的霸道性子。”
憶及故人,城主臉上多了幾分怅然,“你說,她還在怨我嗎?”
“城主當年也是不得已,赤凰主遲早會理解您的苦心。”
“但願吧。”
她或許會理解,但絕不會原諒自己吧。
畢竟在她看來,自己是那個埋下隐患的罪人。
【第三天】
“有意思,怎麼會有活人進入此地?”
“在下殊十二,拜見城主。”此地陰森詭異,城中之人皆如傀儡,不見來往活人,殊十二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你是來尋人的。”沒想到還不等他開口,就被城主截下了話茬,“怎麼進來的?”
“是從空間夾縫中而來。”
城主被他說的話逗笑,“是有人教你這麼說的吧。森羅詭城不屬于任何時間,遊離于世界之外,哪來的什麼夾縫通道可以送一個大活人進來。”
殊十二暗中握緊了或天戟,但城主卻繼續不疾不徐的說道:“能送活人進來的,隻有掌管虛空幻境的月神。”
他并沒有看殊十二的神色,隻是自顧自的繼續問道,“所以,如今的月神叫什麼名諱?”
“她叫月澈。”
“心明澄澈,是個好名字。”聽到月澈的名字,城主陷入了回憶,“也不知是第幾代月神了。還以為諸神凋敝,神力衰退,再沒有誰能打開那個入口了。”
他曾密切關注過月神一脈。可随着歲月變遷,其血脈一代不如一代,甚至讓他懷疑,真的還會出現純血月神嗎?
待思緒回籠,看着眼前身穿戢武王戰甲,手持或天戟,一身光風霁月的殊十二,他想,他等到了。
曆經千萬載,那顆種子終于發芽了。
“說吧,來找誰。”
“霁無瑕。”也許和他打啞謎不是一個好選擇,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城主并不驚訝,反倒意料之中。
“她還不能跟你走。”
“為何?”
“既然能來到這森羅詭城,就說明她已非人非鬼、非神非佛,那她該以何種身份返回塵世?”
殊十二沉默片刻,随後單膝扣地,“請城主指點迷津。”
“少年人有魄力。”城主輕輕叩了叩寶座,似是在思量什麼,“既然是月神送你前來,應該也告訴你要帶什麼東西作為交換吧。”
殊十二小心翼翼的将赤凰火掏出。一團火光瞬間照亮整座大殿,映如白晝。
隻見城主伸手,那團火就像受到了牽引,落入掌中。
“霁無瑕若想重返人世,需要一個契機和合适的軀體。”他忽然開口。
“軀體?”殊十二皺眉,“城主的意思是,□□?”
“宿體也可以,隻要能容納她的魂魄。”還不等殊十二追問,城主便起身想要離開,“這是你要解決的問題。不過你隻能在這裡停留三日,三日一過,無論結果如何都必須離開這裡。否則陰虛之氣過重會侵蝕你的身體與魂魄,再也無法離開。”
“若是要尋霁無瑕,可去浮生茶苑。”走到殊十二身邊時,城主神秘的說道,“少年人,多讀書。”
【第四天】
霁無瑕正在整理今日的卷宗,聽到院外的動靜不由得擡起頭。
森羅詭城萬籁俱寂,大都是幻象與靈體,按理來說不會有什麼異響。但這股飒飒之聲由遠至近越來越清晰,當真不是她的錯覺。
“霁姐姐!”
手中的筆應聲而落,滾到了門邊。
“...十二?”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不可能,活人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我是十二啊!”殊十二難掩心中激動,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卻是虛虛穿過。
真的是十二...
“十二,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霁姐姐,這是為何?我才剛尋到你。”
“森羅詭城盡是陰詭之氣與萬靈執念,呆久了會損傷你的身體與神志。”霁無瑕無法觸碰到他,皺眉質問,“誰送你來的。”
“是月神。”
“月神?”卷宗中曾有提及,但隻有寥寥幾筆,似乎是有意遮掩月神的存在,“是...月神殿的月神嗎?”
“是的。”殊十二想起月澈給她的護身符,“她還給了我這個護身符,保護我在此地不會受到陰氣侵蝕。”
好強的力量。
霁無瑕不敢觸碰,僅僅是靠近就讓她升起一股灼燒噬體之感。
“你何苦來...我如今這樣,亦無法返回塵世,你又何必費心。”
“城主說隻要有契機出現并且找到合适的宿體,你就能返回塵世。霁姐姐,十二一定會為你找到的。”
他的眼中滿是赤誠與熱切,讓霁無瑕不忍拒絕。
宿體,說來容易,可天下萬千究竟什麼才是合适的宿體呢。
契機,更是可遇不可求。
“霁姐姐,你如今就住在此地嗎?”
“是啊,平日幫城主謄抄卷宗,整理這裡的藏書。”
藏書?殊十二想起方才城主所言,也許他想要的答案就在這些書中呢?
三日不過須臾彈指,殊十二雖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反倒記住了不少天地往事。
第三日,城主準時出現在了茶苑外。
“你該走了。”
“多謝城主。”
“謝什麼?你并沒有找到方法不是嗎。”
“但十二仍學到了許多。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十二隻願有朝一日那個契機能夠出現,順利為霁姐姐找到她的宿體。”
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到讓他有些欣賞。
“像你這樣的晚生當真少見。來此地不易,我贈你一物吧。”一顆剔透的水晶珠出現在城主手中,“此珠中藏有一場陳年往事。但往事如煙,或是一場大夢一場空,不必太過執着。”
殊十二看着這顆與普通琉璃珠無異的珠子問道:“那要如何使用它呢?”
“遇到有緣人,自然就會開啟。”
“十二多謝城主。”
“你帶來的赤凰火,很好。”
還不等殊十二反應,城主大袖一揚,長風驟起,眨眼間已是回到塵世。
若不是手中的珠子猶在,殊十二會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
【第五天】
日月恒常,光陰如梭。
殊十二将此事記在心底,卻無從尋覓。城主也說需要等一個契機的出現,他思來想去恐怕是時機未到,隻能靜候。直到有一日,月澈主動提起了此事。
“契機與宿體...”月澈沉思,趴在桌上看起來有些為難,“他真這麼說的?”
“是的。”
“這分明是在為難人。”她捂着腦袋,頭疼的很,轉而看向绮羅生,“你們之前有沒有讨論過?有什麼頭緒嗎?”
“能作為魔佛女琊的宿體,說明此物非凡,誰會輕易拱手讓出?還要能與霁無瑕相合之物。”绮羅生腦子裡閃過許多寶貝,并沒有什麼合适的選擇。
“霁姐姐能不能幹脆也成為劍靈算了。泰若山劍至今未有新主,很合适啊,如果這都不行...還有什麼是可行的?”
“對了,懷羲姑娘呢?怎麼不見她?”殊十二察覺來了許久都不見懷羲出現,“不知她是否會有不同的見解。”
“好像回琅琊台陪她哥哥去了。”月澈掰着手指頭數了數日子,“已經離開半個月了吧。”
“難怪最近意琦行都是獨來獨往的。”最光陰記得前日他還來找绮羅生喝茶,看起來形單影隻,真是無比凄涼。
“孤寡老人是這樣的啦。”
幾人一時沒崩住,笑作一團。
而被他們念叨的懷羲正在塞外尋找一種木材。前些時日她與江南春信書信往來中提及一種西域奇樹,其質硬如金剛,經雷電劈過之後截面會出現似梵經紋路,焦而不爛,黑且鋒利。她認為此木可鍛造出一把短刀,正好可以給月澈防身用,故而孤身一人去往塞外尋木。
出發前她與意琦行讨價還價,一月為限,無論能否找到都要回到碧波天。
至于為什麼留下意琦行當孤寡老人,而不是二人一起...懷羲想順路回一趟琅琊台,可此前琅琊神秀和他一見面就劍拔弩張,互不相讓。一個是她的親哥哥,一個是與她攜手之人,幫着誰都會傷另一個人的心,那還不如一個人回去的好,獨留大劍宿孤身守家門。
【神王夢】
【第一夢】
“你就是她看中的人嗎?”
懷羲本在樹下小憩,聽到此話,猛然從夢中驚醒,是誰?!
可周圍空曠,不見人煙,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你的臉色不太好。”琅琊神秀收到傳信特地在王庭外等她,但沒想到懷羲看起來十分疲倦,整個人有些精神恍惚。
“可能是風沙太大,走了這些時日太累了。”
琅琊神秀不置可否,讓她這幾日多多休息,等養好精神再走不遲。
但休息了幾日,懷羲總做着同一個夢,氣色反而越來越差。
夢裡的她,被鎖在一處滿是金色的地方。有一個身着兜帽披風的人将利刃對準她,欲對她下手。就在那支利刃要穿透她的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白衣身影揮劍斬來,抱着她落入深淵...
不過深淵之中并不黑暗也不寒冷,反而明亮且溫暖。有一雙溫柔的手撫摸着她,而手的主人好像在和她說話,但她卻什麼都聽不清,隻能在她的呢喃中又陷入了更深的睡夢。
一層又一層的夢境,讓人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當懷羲醒來時,隻覺得身上越來越疲憊,像當年傷了神魂一般,整日渾渾噩噩。
琅琊神秀見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難掩心中焦急,“我這就寫信給醫聖前輩,你撐着些。”
“沒用的,我感覺是被什麼控制了...”懷羲虛弱的靠在他懷中,氣若遊絲,“哥,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朝我下手,你們定要當心。”
她又開始入夢了。
站在高台上的人逆光而立,看不真切。長長的袍子鋪在長階之上,五彩晶線泛着低調又華麗的光澤,繡着她從未見過的圖騰,像是猛禽又像是飛鳥。
“想要活命嗎?”是那個曾經出現過的聲音。
“不說話,那就是不想活了。”
那人拿眼角睨着她,如盯上獵物的鷹,令人倍感壓迫。
正當她以為對方要出手之時,不知何故又驟然消失,隻剩她徘徊在黑暗中。
“你說你有辦法救王姬?”琅琊神秀打量着大殿中的僧人。
傳給醫聖的書信還未送出,這個僧人此刻出現在王庭外信誓旦旦說能救王姬一命,其中必然有詭。可醫聖腳程再快也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趕來,懷羲的狀況卻是不容耽擱,他實在有些舉棋不定。
“王姬被有心之人控制,非受傷非中毒,就算醫聖前來也未必有辦法。”諸法諸天神色平靜的接受着琅琊神秀的審視。
“本王隻給你一盞茶的時間。”
“足矣。”
【第二夢】
這個叫諸法諸天的遊僧以柳葉沾取清水點于懷羲眉心,隻消片刻,她便出現了蘇醒之兆。
“王姬若想徹底擺脫夢境的控制,服下此藥即可。”
他将一顆黢黑的丹藥放在懷羲面前。
“那你知道,我是受什麼控制才會深陷夢中嗎?”懷羲并沒有接過那顆藥,反而看着眼前的諸法諸天。
“王姬心中早有答案。你長久受制于它,卻又擺脫不得。”
“隻憑這顆藥就能讓它消失了嗎?”她說的尖銳,畢竟從未聽說心病有藥可醫。
諸法諸天略一淺笑,“當然不能。這顆藥隻能助王姬從此長夜安眠。”
懷羲接過丹藥一聞便知裡頭有何藥材,的确隻是普通的藥丸。
“王姬醫術過人,必然知曉其中用了何物,貧僧沒有必要班門弄斧。此丸相較于尋常的安神藥,隻是多加了一味娑羅果。”
“你從哪裡得來的娑羅果?據我所知,此物早已絕迹。”
“這枚藥所用的娑羅果乃佛子舍身化作的娑羅樹所結。一樹結一果,一果蘊三千,此果曆經機緣巧合落入谛佛天,最後輾轉至貧僧手中。”
“如此珍貴的佛門至寶,為何要給我?”
“再珍貴的寶物,唯有用在該用之人的身上才能展現出它的寶貴。”諸法諸天擡起一直低垂的眸,“王姬命數承擔着天之重任,又豈是一枚娑羅果可比。”
懷羲猶豫再三還是接過這了枚藥,“那便多謝你的好意。”
“王姬,敵人不一定隻在眼前,暗處之敵,最為緻命。”
他意有所指,卻并不言明。
是夜,懷羲的夢更清晰了。
她被束縛着,眼前一片漆黑,隻能感應到有人正在靠近她。
“很美的臉,”微涼且粗糙的手套劃過臉頰,引起陣陣戰栗,“美人芙蓉面,九轉玲珑心。看得本座都有些憐香惜玉,心生不忍了。”
懷羲厭惡他的觸碰,想要睜開眼,卻睜不開;想要掙脫,卻掙脫不得。
口中雖說着不忍,但手中動作卻毫不留情。他強行捏開她的嘴塞入一枚東西,那冰涼的物什入口瞬間就被體溫融化,散入了軀體。
“你是這世間最好的溫床,它一定會好好長大的。”
待人離去後,懷羲手中才逐漸恢複力氣,掙紮着從夢中醒來。
他到底給自己吃了什麼東西?!
【第三夢】
懷羲思慮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吃下諸法諸天的藥丸。
敵人身在暗處,她隻能引蛇出洞。
不過在服藥之後,那個奇怪的黑影再沒出現,自己也的确如那遊僧所說再未深陷夢中,一切看似都恢複了正常。琅琊神秀見她臉色逐漸好轉,這才放下心。
“哥,我該回去了。”她靠在琅琊神秀的肩頭,一如幼時相處。
琅琊神秀繃着個臉,滿是不悅,“回去做什麼,意琦行有什麼好的。”
“...明明是哥哥你有偏見。”
誰能和搶走自己妹妹的人和平共處?!
見她還是執意要走,琅琊神秀歎了口氣,自退一步,“如今護境大陣已毀,琅琊台也與各處通商往來。你若真喜歡他,下次與他一起回來吧。”
懷羲望着琅琊神秀發間銀絲,難過的握住他的手,“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但是意琦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倆一見面就相看兩相厭。”
“從前不喜歡意琦行,是覺得此人心高氣傲,需要你諸多遷就,實非良配。如今不喜歡他,是因他牽扯武林過深,不能許你一個安穩的未來。在哥哥看來,沒什麼比你的平安喜樂更重要。”
“哥哥在乎的不是那些流言蜚語嗎?我以為你更介意那些。”
“...我更介意明明是他扣着人不放,憑什麼說是我妹妹追在他屁股後面!”拳頭捏的咯作響。
...好奇怪的點。
月澈這日收到了一個包裹。
“阿澈,這是什麼?”見她盯着包裹,臉都皺成一團,绮羅生湊了過來,“不打開看看嗎?”
“我總覺得這裡有詐,會不會是整人的東西?”
略一沉思,他抽出刀護在她身前,“你退後一些,我将它挑開。”
平平無奇的盒子并沒有什麼機關,但當蓋子被挑開的瞬間,绮羅生心髒驟停。
月澈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袖子。
“這是...”
“嗯...”
一具魔佛波旬的木雕。
【第四夢】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嗎?”
绮羅生見月澈以神力感應一番卻什麼都沒發現,拿到手邊細細查看。
“早上上完課之後孩子們發現的,當時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
最光陰帶着小蜜桃剛踏進學堂就看到兩個人湊在一起,面色凝重的盯着一件東西,“這是怎麼了?”
待走近後,看到绮羅生手中之物不由得挑了挑眉,“魔佛波旬?不是早就被禍棺煉化了嗎?”
“就是這樣才奇怪啊。”月澈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波旬之難早已過去,為什麼要現在送來此物?而且為什麼是給我的?”
“或許是你比較好尋?”绮羅生打趣她。
“你是說我這個軟柿子比較好捏嗎?”
“當然不是啦。”
“對了,懷羲還沒回來嗎?我還想問她再拿些傷藥,上次配的藥特别好用。”最光陰想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見懷羲,心中有些奇怪。
“你少出去惹事。”月澈起手算了算日子,“不過你這麼一說,她已經去了一個半月還未回來啊。”
“難怪意琦行前兩日說自己要出門。”绮羅生也回想起來,“我們原本約好今日去一趟叫喚淵薮,他臨時說要改日,想來是去尋懷羲了。
月澈還想張口說什麼,突然之間眉間神紋如遭痛擊,隻覺眼前天旋地轉,扶着桌子倒了下去。
“阿澈!”最光陰連忙上前扶住她。
她喘着氣,眼前隻餘一片漆黑,抓着最光陰的衣襟暈了過去。
懷羲...出事了...
月澈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懷羲的夢境中。
這裡充斥着壓抑與黑暗,像是要将人埋沒于此。
突然一扇門被打開,那人站在門口,眼神銳利如鷹隼...還隐約透着她看不懂的厭惡...與志在必得。
“你是誰?”她想要追上前詢問,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你到底是誰?!懷羲呢!”
腳下升起許多黑色藤蔓順着她的身體蔓延而上,壓迫導緻的窒息感不斷湧現,像是要吞噬她。
而當藤蔓徹底淹沒她時,那個人說道:
...我回來了...
“啊!”月澈從夢中驚醒,眼中紫色幽光明明滅滅,長發在白金與銀色之間不斷變化,越來越長,甚至鋪滿了床榻,氣息也極為紊亂,整個人止不住的戰栗。
最光陰守着她正在小憩,見她猛地驚醒,神色慌亂,扶着她的肩想讓她冷靜下來。
“沒事了...”
忽然,月澈感覺自己體内神力如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縱然極力壓制,仍是引發了的空間扭曲。隻見周圍空氣如鏡子一般出現裂痕,碎片中浮現出世人的夢境,光怪陸離。
腦海中數不清的陌生畫面交織,明明不是她的記憶,月澈卻随着夢中人感受着他們的悲歡離合。一身之軀無法承受世間悲歡,她痛苦到發不出聲音,隻能蜷縮成一團捂着腦袋想要把那些畫面甩掉。
绮羅生聽到隔壁的動響,帶着小蜜桃匆忙而來。
“阿澈,這些都不是你的記憶,不要想,不要看,我們都在這裡。”
壓抑的哭聲從被子下斷斷續續傳來,但他們卻無能為力。
“汪汪汪!”小蜜桃本能感受到一股威脅,沖着房内空氣大叫起來。
“小蜜桃!”最光陰想讓它安靜一些,沒想到那些裂痕竟然随着小蜜桃的叫聲逐漸淡去,被子下的月澈也不再哭泣與顫抖。
绮羅生感受到她逐漸松緩下來,轉過頭讓小蜜桃再叫幾聲。
那些幻境碎片果然因為它的叫聲消失了。
“小...小蜜桃...”細細的聲音嘗試着呼喚它。
最光陰讓開一些位置,讓小蜜桃跳上床窩在她身邊。
月澈瑟縮着伸出手,雪白的大狗馬上湊過去舔了她兩下:我會保護你的!
【第五夢】
雖然是初秋,但是月澈冷的裹上好幾層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個球縮在角落。绮羅生給她倒了熱水送到嘴邊也不喝,像是驚魂未定的小動物,拽着最光陰的手如捏着救命稻草一般,整個人時不時還會因害怕而顫抖。
“你究竟夢到了什麼?”最光陰心知她身為夢境之神,尤其是如今神力覺醒,應當是不會再有夢。一旦發夢,必然是預言警世之夢。而且看她的狀态,應當是夢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要...要變天了。”
二人均是一驚。
“他回來了。”
“他是誰?”
“虛空之主。”
上古時期,先天衆神因各自理念不同,分道揚镳者不在少數,甚至反目成仇亦比比皆是。于是神族内戰一觸即發,緻使諸神紛紛隕落。
“創世神主與混沌神主為防神族繼續自相殘殺而出手制止,但寐主不甘就此收手,被三位神主聯手封印。此戰之後,創世神主回歸封存之境守護衆神隕落之地,混沌神主則于後來的神魔大戰中身隕。而懷羲引來的那隻鳳凰,就是親自封印寐主的光明神主,赤凰主。”
“赤凰主?”
月澈點了點頭,“其實赤凰主并非鳳凰,乃鴻蒙之氣結合天地精華孕育的第一道光,她隻是會化作鳳凰形态入世罷了。鳳凰一族亦是受她恩惠,以她本名明凰引申出鳳凰一名。傳聞她不插手天地間的任何紛争,但性情喜怒無常,行蹤不定,隻喜金玉之質,華服樂舞。神族雖攜天賦異能而生,卻也遵循萬物相生相克之道,故而赤凰主是唯一能封印寐主的尊神。當年為了請她出山,老爹好像下了不少的功夫。”
“比如?”
“額...堆積如山的珠寶?莺歌燕舞?她好像隻喜歡這些...”月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我的傳承記憶裡沒有這麼細節的事情。”
房内頓時一片寂靜...怎麼感覺就算是神,也有不靠譜的地方呢?
“如此說來,會不會是寐主對懷羲下手?”绮羅生思忖道,“可那顆琅玕神果已經被赤凰主帶走,應當沒有理由再盯上她,為什麼偏偏是懷羲呢?”
“也許他别有所圖。”最光陰說道,“光明與黑暗、現實與虛幻,自古就是對立。懷羲擺明了與赤凰主有關系,若是他能利用懷羲重創赤凰主,也是一個報複的方法。”
“赤凰主從不輕易出現。但若說這世上除了老爹以外還有誰能引出赤凰主,恐怕就隻有懷羲了。”月澈看着桌上的燭台,上面燭火燒的正旺,偶爾還爆出一兩顆火星,說出了一樁自己疑惑已久的事,“赤凰火乃鴻蒙之光生出的神火,若是她想,就算是老爹也會被燒個半死。”
“你的意思是,當年若非赤凰主手下留情,懷羲連神魂都會被燃燒殆盡,哪怕有神光護體也是無用?”
月澈點點頭,“雖然懷羲獻上琅玕神果平息她的怒火,但是以赤凰主的脾氣,如果想要她的命,十道神光護體都沒用。我們與赤凰主相比,如同滴水與汪洋,所以當日我在自己的神光中留下月神印記,希望赤凰主可以看在與初代月神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别傷害她。可後來我觀春秋阙上的花紋與懷羲的新神紋,赤凰火不僅沒有傷害她,反而在保護她。”所以她一直有個不靠譜的猜測,“呃...大概...我猜...可能是因為...嗯...懷羲長得漂亮跳舞跳的好,所以赤凰主喜歡她...?”
沉默震耳欲聾。
“這種事...真的可能嗎?”绮羅生覺得有些荒謬到讓人不敢相信。
“赤凰主的話,完全有可能...”月澈把半張臉埋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大眼睛,小聲說道,“據說她為了聽琴魔的琴音...專程殺到魔界去...差點又一次引發神魔大戰。”
“那麼,赤凰主是男是女?”最光陰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鳳凰...雌者為凰也。”
更讓人沉默了...
琅琊神秀見到意琦行獨自前來有些意外,畢竟他們倆合不來是事實。而聽意琦行說完來意後卻并未責怪他,反将懷羲此前說的話告知于他。
“是意某之失,當初應當堅持陪同。”
“事發突然,非我們所能預料。我讨厭你不假,但你對她的真心我還是看在眼裡的。”
那你還隔三差五來信騷擾。
隻是這句話意琦行沒好意思說出口。
“你可有頭緒是何人對她下手?”
“她的性子,又能與誰結怨。”
意琦行亦想不出有誰會傷害她。懷羲一身醫術兼濟天下,隻要求上門來的,她向來盡力而為。哪怕嘴毒如月無缺都不曾說過她半點不是,隻說她是個爛好人。
“對了。當日她昏迷不醒時,曾有一個名為諸法諸天的雲遊僧人為她看病。或許可向佛鄉打聽一番是否有這樣一個僧人,究竟是何來曆。”
“他可有給懷羲吃過什麼?或是做過什麼?”
琅琊神秀臉色一黑,“懷羲吃了他給的丹藥。”
“看來這個叫諸法諸天的僧人,很是可疑。”意琦行不再遲疑,“我立刻動身去佛鄉詢問。”
琅琊神秀略一遲疑,不知道有些話究竟該不該與意琦行說。
“你還有話要說。”
“她的心魔你究竟知道多少。”
意琦行罕見的陷入沉默,“我以為你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琅琊神秀原本嚴肅的神色轉而變得無語,“如果是你想的那件事,勸你趁早死心,我這輩子都不會松口的。”
誰要答應把妹妹嫁給這種目中無人的人啊!
“這遲早的事情。”
“所以我的問題,你到底知道多少。”琅琊神秀讨厭跟他掰扯這些自己不愛聽的。
“她太過敏感,從前還時常夙夜難眠,就算我有意讓她莫要再想起過去,但心魔已存,終究還是會受到影響。”
“我一直以為塵外孤标意琦行會選擇一個志同道合之人。”琅琊神秀以犀利且審視的眼光看着對面之人。
“意琦行隻要心中所想之人。”
“意琦行,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厭。”
“她不讨厭我就可以。”
啧,煩。
他果然還是想把鞋拍在意琦行臉上。
【詭城蹤】
【第一趟】
如今懷羲下落不明,意琦行定會追查下去,而月澈擔心敵暗我明陷入被動,決定還是從森羅詭城入手。畢竟那尊波旬木雕來的實在太過蹊跷,這究竟是對她的威懾還是警告仍是不明。且她與最光陰和绮羅生把月神殿藏書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有關此城的任何記載,月澈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前往森羅詭城一探究竟。
“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去?”最光陰不放心,“你武功這麼低,遇到危險怎麼辦?”
月澈捏緊了拳頭,“你以為這些地方武功高就有用嗎!”
“管他是誰,都沒有我的刀快。”
“可如果對方是沒有實體的呢?你的刀還能砍傷敵人嗎?”
最光陰沉默了。
“你就在這裡乖乖等我回來,少給我惹事。”月澈叉着腰裝作兇悍的樣子。
“可是你獨自前去真的沒問題嗎?”沒有實體的敵人反而更為緻命,绮羅生自然也是擔心的。
“放心,我的小命可寶貴着呢。”月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形勢不好,跑就是了。這天上地下隻要我想走,還沒人能留住我。”
雖然她裝的若無其事,但其實心中分外忐忑。世外之地,皆是未知,是福是禍要闖一闖才見分曉。
而當她穿過太極鲲靠近詭城時,隻覺得此處力量與她詭異的契合又排斥。
契合,是因為此地皆是幻象,與她力量本源相融;排斥,則是此處充滿了惡念與執妄,讓她心生厭惡。
夢境應當平和而美好,不應該充滿污穢。
妄川之畔,看似平靜實則翻湧不息的虛空之川讓月澈感受到了比紅蓮聖池更強大的壓迫感,差點讓她喘不上氣。
霁無瑕正躺在不系舟上休息,察覺到岸邊來人,不禁起身查看。
又是一個因執念太過而無法去往彼岸的死靈嗎?
“渡河?”
月澈看着來人,感應到一絲生靈之氣。觀樣貌像是殊十二口中的霁無瑕,但在确認對方身份前她并沒有輕舉妄動,“此去可是森羅詭城?”
“正是。”
“那有勞姐姐載我一程。”
“你從何處來?”不系舟上,霁無瑕看月澈并不像心有執念,反倒一派坦然,故而相問。
“來尋人。”月澈見她得到答案後并不主動搭話,開始試探起對方,“姐姐不似詭城衆靈,又為何在此?”
“你若是來尋人,那可是來錯了地方。此地何來活人?”霁無瑕在逃避她的問題。
“若詭城無他人,那姐姐就是我要尋的人。”
霁無瑕皺眉,覺得她話中有話。
“我要尋的人,叫霁無瑕。”
見她不語,月澈肯定她必然就是殊十二心心念念的霁姐姐了。
過了一會,霁無瑕才幽幽問道:“來尋她做什麼?”
“為友而來。我的朋友殊十二很惦記她。”
傻十二。
“我這樣又如何能返回人間。”一聲歎息,不知是歎他的執着還是自己的命運。
“此事我們必然會想辦法解決,生魂又豈有長居此地之理。不過我還想問問姐姐,近日城中可有來一位長相明豔、氣質華貴的女子?”
“詭城之靈大多不成人形、崎岖扭曲。若是有這樣的女子入城,應當很是矚目才對,但我并未見過。”
看來隻能入城一探究竟了。
神光之間的感應雖然微弱,但确實存在。
可就在她進入詭城之時,那點感應卻驟然消失。
【第二趟】
當事人赤凰主就是很後悔自己做事做的不徹底,導緻現在想一把火燒了這個操蛋的世界。
誰能想到當年留下的火種成了寐主這個王八蛋釣她的誘餌。
現在好了,人沒找到,反而自己被囚禁起來了。
“你已經許久不曾化作人形,現下适應的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想宰了你。”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她冷哼一聲,“被人強行扣住,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有幾分火氣吧。”
“難道你更喜歡以光的模樣行走世間?”他認真想了一下,“可我覺得還是如今這樣好看。”
赤凰主隻覺得寐主是個智障,狠狠翻了個白眼,“信不信給你打的古神那個糟老頭子都認不出你是誰。”
寐主聽她威脅自己并不生氣反而露出幾分笑意,“我當然信,你的話我怎麼能不信。”
“識趣的話就趕緊把禁制給我解開!”她沒這個耐心跟他廢話。
“這道禁制我研究了數萬年就是為了今日,怎麼會輕易給你解開呢?”
她揪着寐主的衣襟将人壓在牆上,手中揚起那道熾熱而霸道的赤凰火,“我再問一遍,你解還是不解?”
寐主不見慌亂,摁住她的手,熄滅了掌心之火,雙眼與之對視,“明凰,我回來了。你難道不為我高興嗎?”
明凰...這個名字,究竟有多少萬年不曾被提起了...
“你...”
“當年你舍身設下九輪封印,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一句:我之于你,究竟算什麼?”
“無聊。”明凰咬牙忍住給他一巴掌的念頭,“神哪來的私欲之情。”
這個答案他不滿意,轉而步步緊逼,“可我從無盡無望的深淵爬出來,就是為了問你這一句啊。”
原本氣焰嚣張的赤凰主聽到這句話後氣勢節節敗退,反被困在寐主雙臂之間。
“你說你沒有私情,那為何當年不徹底殺死我。”寐主眼中湧現出了極大的不甘,愛恨交織之下,結界中無數光斑閃現,險些出現空間崩壞之兆,“他一示弱,你就心軟,那我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