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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明月琉璃-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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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驟縮,老舊的物件如利劍一般劃破封存的記憶。明明是深秋,纏在她心底的那場大火裹挾着風雪寒氣而來,令人窒息而絕望。

她顫抖着握住幽夜景攥着璎珞的手,終于喊出了他原本的名字,“你是...小五...?”

這是她當年做來哄他的物件...

可小五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是她親手蓋的棺,璎珞也是她放在他的衣襟上一同下葬的...怎麼可能...

“姐姐...”幽夜景感覺自己渾身每一寸都疼痛難忍,掙紮且顫抖着蜷起身子,一如當年瘟疫肆虐之時,“我疼...”

小五死前也是這樣,疼到将身子縮成一團,不斷地抽搐。因為長久沒有吃過飯,他整個人瘦可見骨,近似骷髅,她隻能一邊哭一邊笨拙的唱着歌謠,期望能緩解他的痛苦。

她很想救他,可配制的藥卻絲毫不起作用,隻能眼睜睜看着小五與成百上千的人受盡折磨死去。那是她最備受煎熬的時日,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與無能。

她救不了小五,也救不了碩州城。

而此刻,毒早已侵入幽夜景的每一分肌骨,藥石罔醫,她隻能再一次看着他被痛苦折磨。

“殺了我...”他哆嗦着拔出一把匕首想要放到她的手中,“姐姐...”

“我做不到...”眼淚滴在鋒利的刃尖,順着匕身滑落,她始終無法伸手握住那把刀,即便心中知道這于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她怎能再一次親手送走他。

幽夜景又吐出一灘黑血,而手上也開始出現腐爛的痕迹。

“你...”懷羲驚訝的捧起那隻手,“怎麼會這樣?!”

“姐姐...我早就...該死了...”幽夜景想要笑着面對她,卻怎麼都笑不出來,“我是...以蠱...續命的...怪物...”

以秘法保留人死前最後一口氣,種下毒蠱後使其在體内結繭,雖表面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亦保留自己的意識,實則是以自身血肉供養蠱蛹。一旦毒蛹破繭而出,宿體将屍骨無存,是一種比鬼降更殘忍血腥的手段。

“懷羲...”月澈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語氣中隐含不忍,“給他一個痛快吧。也許死在你手裡,是他想要的結局。”

幽夜景顫抖着手,再次将匕首遞到她的面前。

懷羲望着雪亮的匕首想要拒絕,卻被月澈蒙住雙眼,由意琦行握緊她的手,終結了幽夜景的一切。

【第五朵】

一刀落下,懷羲又感受到了那種由絕望滋生的空虛感。

她應當是悲傷的。可悲傷到了極緻,再也無法作出回應,就像是一具被掏空的人偶,呆坐原地。

幽夜景的屍體逐漸腐化成一灘泥濘的爛肉,腥臭之味彌漫在空中,讓月澈幾欲作嘔,連忙以袖遮住口鼻,可懷羲仍然毫無覺察。

待藏在他髒腑中的蠱蟲出現,懷羲面無表情的揚起手中神火想要為小五報仇。

就是這種肮髒至極的東西...殺了她的小五。

看着蠱蟲在火焰中不斷扭曲掙紮,腦海中不斷重複着小五死前的慘狀,她不由得又生出幾縷火焰想要讓那蠱蟲也嘗嘗噬心灼體之痛。

燃燒時陸續發出如爆竹破裂般的聲響在靜夜中格外響亮,直至蠱蟲燒成灰燼,她才停手。

血水中掩藏着幽夜景視若珍寶的璎珞。懷羲也不嫌髒,徑直撿了起來,呆呆看着它,唱起了幽夜景曾要求再聽一遍的塞外小調。

“意琦行!”月澈發現一道黑色藤蔓印記正順着懷羲的頸邊蜿蜒而上,聲音中帶着恐懼的說道,“那是什麼?!”

意琦行連忙點住懷羲穴位,讓她陷入了昏睡,“寐種在吸取她的情緒。我先帶她離開,若有事再來碧波天尋我們。”

時值隆冬,空氣中卻充滿了焦灼的氣味,熏的她喘不上氣,目之所及皆是火光沖天。她看到有人死死攀扯着那道細微的縫隙,想要打開厚重的城門,逃離這座人間煉獄。

可還沒等他們打開城門,突然來了一大群官兵包圍了碩州城。城中唯一的出路被他們封鎖,還在其他城門處放了更多的火,防止有人竄逃。

眼前的景象映在火光中逐漸變得猙獰,門後傳來哭天喊地的嘶吼,飽含着不甘、絕望、憤怒與恐懼。

那是将死之人發出的悲鳴。

隐約之中,懷羲看到自己的茅草屋也被大火吞沒,好像還聞到了一股草藥氣息。

在那裡,她和師父配了一幅又一幅的藥卻絲毫不見起色。到最後,連師父都喪氣的說,是天要亡此城。

她偏不信,沒日沒夜的鑽研着醫書,甚至連毒藥都曾嘗試過。但一日日過去,不見有人好轉,隻見城外屍骨堆積如山,鷹鹫食人。

死亡的陰影籠罩着整座城池,醫者們都無奈的選擇放棄,逐漸離開。

縱火屠城,是不得已之舉。

卻也是誅心之舉。

“意琦行,我是不是很沒用。”懷羲虛弱的靠在他懷中,半夢半醒,“我到底能夠救誰呢?”

燈火燭光下,绛紅色的長發比前幾日又深了幾分,襯的她面色愈發疲憊而脆弱。而那道黑色圖騰已經攀爬至她的臉側,顯得旖旎而詭異。

“你不是菩薩,不能渡每一個人。”

“可我卻渡不了想渡之人。”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這上面還有幽夜景的血,戰栗着想要用帕子擦幹淨。

意琦行強行握住她的手加以制止,“他的死不是你的錯,為何因此自責?”

“難道不是因為我的無能嗎?如果我可以配制出解藥,他就可以不用死了....”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想要索求與驗證自己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他早該命絕,全靠蠱毒苟延殘喘。天下害人手段無數,你亦無法一一拯救。何況無相樓讓他帶傷而來,本就不會讓他活着回去。”他摩挲着懷羲頸邊的圖騰,“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每一步都是對方早已算計好的一環,隻等着他們入局,将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一定要殺了他。”她抓住意琦行撫摸她頸側的手腕發誓,“小五的死,绮羅生的污名,我所受的苦,還有那些枉死的人,我要他一一償還。”

“邪不壓正。你還有我,還有月澈他們。我們一定會戰勝他。”

“那等這件事過去,我們回琅琊台成親吧。”她鼓起勇氣說出了一直被二人避諱不談的話題。

“你不怕你哥哥反對?”

閉上雙眼靠在他的胸前,她發現那陣心跳果然會比之前更快一些。

“我不想再等了。是福是禍,我都想與你在一起,永不分離。不知道劍宿能否給我這個機會呢?”

她曾十分害怕夜晚與夢境的降臨,怕一閉上眼就會夢到曾經的過往。人性的扭曲與貪婪、欲望與絕望交織成厄住她咽喉的鎖鍊,将她拉入無盡深淵。看着這雙能救人的手,她不禁迷惘,自己真的能拯救衆生嗎?

惡人該死,好人得活。可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若善不能善終,惡不得惡報,那她救人的意義何在?

衆生皆苦,可什麼才是苦?渡世無法渡己,她生不如死。

也許阿澈是對的。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夢,而是心魔。

神族,也會陷入妄念與執念的迷障之中。

再度擡頭睜眼,看到這張如萬年雪松般沉靜的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好像沒有什麼難題能打到他,她開始心生向往。

曆經千帆,無論經曆怎樣的苦難與折磨,意琦行永遠都是意琦行。那份自信與傲氣,就像是一把火,吸引着她這隻迷失的螢火蟲向他奔去,安撫着她那顆空蕩而不安的心。

世人道他百般不好,她卻覺得他有萬般好。

滿眼是他,滿心也是他,她貪心的想要占有與被占有。

願如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塵世引】

【第一步】

自打尋骨風知道六月會制香,日日都去找她問制香之事,也不怕二人語言不通。一來二去,這年齡相仿的二人倒處的不錯。懷羲見此情形,讓尋骨風先将六月帶回昆侖墟安置,待此事完畢後再看是否要送她回到夷林族。六月本有不舍,可見她虛弱之态,不忍自己成她累贅,也隻好依依不舍的跟着尋骨風離去。

待送走二人,懷羲與绮羅生來到闫家,要求主事之人還他一個清白。

“闫家血案兇手已驗明并非绮羅生,還煩請閣下向世人澄清此事,莫要再來打擾我們清淨。”

那日他們與绮羅生藏于暗處看到了闫家發生的一切,鐵證如山,自是無法辯駁,隻好連連點頭。

“若你們心有不甘仍想尋仇,就向無相樓去尋。我也想知道,绮羅生與他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大費周章枉顧闫家百餘口性命嫁禍于他。”

“绮羅生淡出江湖已久,恩恩怨怨已是昨日種種。無相樓陷害在下,焉知不是想攪出一趟混水,好危害武林和平,請各位莫要被他們利用。”

二人言盡于此,說完便離開了此地。

南流毓景内,黑袍人正把玩着一枚精巧的玉佩等待故人歸來。

“明凰,我等你許久了。”

“這是我的地盤,你來做什麼?”

闫家事畢,明凰親自來家中抓人,月澈隻好喪喪的跟在她身後回到此地。起初還納悶誰這麼有能耐,能在赤凰主的結界内來去自如,定睛一看卻感覺眼前之人十分熟悉,隻是不知這股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自然是想你了。”黑衣人暧昧的撫摸着手中玉佩。可落在明凰眼中,這一幕猶如毒蛇吐信般惹人厭惡,“難道你不歡迎我?”

“諸法諸天,收起你這副令人作嘔的樣子。”

聽到她說這話,黑色大袖一甩,原本握于掌中的玉佩也被随手丢棄,信步走到二人面前,輕蔑的打量起月澈。

“不過如此。”

月澈也不惱怒,平靜的回道:“是晚輩不才,才讓前輩見笑。”

“你到底來做什麼?”明凰沒有耐心和他瞎扯,“不說就給我滾。”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差勁?我隻是想你了。”

“可我不想看到你。”

明凰猛的出手攻擊,而眼前的諸法諸天化作一縷黑煙乍然消失,原來隻是一抹幻影。

“他是寐主。”月澈肯定的說道,“但為何身上氣息與森羅詭城的城主如此相似?”

“你以為我為何一直拖延霁無瑕軀體之事?霁無瑕出現在森羅詭城,可不是毫無緣由的。城主還将她安排在自己身邊卻又不讓她露面,這其中的道理,你可自行推測一下。”

霁無瑕...有什麼可值得寐主惦記的?她是魔佛波旬三體之一...魔佛波旬....是靈佛心嗎!

草蛇灰線,伏線千裡,一切的來龍去脈竟早已埋下。

“難道是...寐主有兩個分體,黑衣人就是另一體,他想要霁無瑕的靈佛心與城主合二為一,而城主應當是不願意,故而一直在暗中保護她不落入對方手中。”

“不錯,霁無瑕如今跟在我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明凰欣慰的點點頭,“當年寐主經佛光點化,但因他的個性...分化出了善惡兩面。惡體占有軀體,善體以靈體存活。後來惡體為解開封印耗費了不少神力,自然會想到用靈佛心吸納善體,取回另一半力量。”

“可...”月澈欲言又止的看向明凰。月舒的記憶中藏着一段明凰與寐主的過往,這二人若有似無的感情糾葛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寐主對您...也曾是有愛慕之情的。方才見他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顧及往日情分。”

明凰略一哂笑,“神族說的好聽點叫薄情寡義,說的直白些叫自私自利。為了自己,情分算得上什麼?”

“那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月澈不想成為這樣的神,她會讨厭那樣的自己。

“如果你不是繼任神主,我倒希望你能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少他們對得起她一顆真心。

神族有情不懂情,偏她多情且爛漫。

【第二步】

無相樓内,諸法諸天熄滅了一盞長明燈,随後撥動手串念起了往生咒。

不要害怕,這隻是開始。

這一局他已布了許久,無論他們怎麼選,結局都是一樣的。

推動朔州城災疫,為小五續命;支開最光陰,命他模仿绮羅生的刀法殺人,連月澈設下幻境抓出真兇都是他計劃的一環。

而闫家兇案這一局,他故意漏洞百出、粗糙無比,為的就是引他們保住月神而選擇探尋背後真相,揪出幽夜景。

如今幽夜景之死,就是開啟下一環的引線。

仔細算來,琅琊王姬體内的娑羅果也該成熟了。

娑羅樹含有一絲世界之樹的力量,就讓這份羁絆,編織出死亡的溫床。

既然已是連理枝,那你們,就一同赴死吧。

幽夜羽雖然因幽夜景之事對諸法諸天頗有微詞,但心中更恨懷羲他們。諸法諸天正好利用這一點,命她劫殺月澈。

“你們是誰?”月澈警惕的看着這群蒙面而來的殺手,掌中月刃悄然浮現。

“要你命的人。”隻見幽夜羽一聲令下,頭戴玄鐵面具的刺客将她團團圍住。

來回之間,見對方招招為奪命而來,月澈下手也不再留情。

“沒想到月神殿下進步神速,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幽夜羽随意鼓了兩下掌,“不過您還是盡早放棄的好,咱們都省點力氣。”

“妄想。”月澈臉上的絲絲血迹襯出幾分殺伐之氣,“想取我性命之人就在眼前,為何不反抗。”

幽夜羽卻輕蔑的笑了,口氣中滿是不屑,“您又有幾斤幾兩呢?”

擡手之間,裡三層外三層的殺手将她圍了個水洩不通。

“欺負她算什麼英雄好漢。”最光陰見月澈一直未歸,恐生變故,拉着绮羅生前來尋她。見到幽夜羽強勢圍攻月澈,心中一陣恐慌。

誰知幽夜羽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一心隻要月澈死。

“我能殺她第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烏黑的瞳孔散開轉為血紅,空氣中傳來陰冷而潮濕的氣息,将月澈的記憶拉回到早已被遺忘的那一晚。

暴雨滂沱,她卻仍打着傘來到他們約定好的觀音廟前留下一朵玫瑰花。這是在告訴北狗,她會一直等。

忽然,她聞到雨中傳來一陣血腥味,回頭發現幾個黑衣身影簇擁着一個女人饒有興緻的看着她。

“閣下是?”

對方沒有回應她,而是直沖她要害而來。

廉莊沒有高強的武功,敵不過無相樓的頂尖殺手,在他們眼裡她就是一隻弱小的過街老鼠,可以随意虐殺。而在他們盡興之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穿胸口,就如同此刻。

“阿澈?!”

又是從背後一劍貫穿。

血液順着劍刃汩汩而下,開出一朵朵豔紅的死亡之花。她看着胸口的劍,似是茫然又無措,對時間産生了錯覺。

她究竟是誰?

幽夜羽掐住她的臉,附在她的耳邊,眼神如淬毒一般看向最光陰與绮羅生,“當年,我就是這樣輕而易舉的殺了你。可你在乎的人,沒有一個趕來救你。而你,就是這樣孤獨的死去,甚至無人收屍,曝屍荒野,被野獸啃食...”

月澈不想聽她胡言亂語,可是身體卻做出了本能反應。沒能駕馭的神力從體内源源不斷的傾瀉,使得周圍空間再次出現了細碎裂痕,甚至能從裂縫中看到光怪陸離的場景。

是啊...她想起來了...自己就是這樣帶着不甘與絕望死去...沒有人救她,也沒有人知道她死了...

淺銀紫色的長發中逐漸出現紫黑色,面容也在月澈與廉莊之間來回閃現。最光陰與绮羅生想要靠近她,卻有更多的死士出現,隻為攔住他們的去路。

“阿澈,别聽她的!”绮羅生沖着她大喊。

最光陰怒極攻心,下手越發迅猛無情。而幽夜羽見月澈已經落入陷阱之中,不再阻攔最光陰與绮羅生的靠近,迅速拔去插在她體内的劍刃,任由那具身軀無力滑落。

“阿澈!”最光陰想讓她恢複清醒,可她卻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無法自拔。

月澈抱着自己的頭,想從痛苦中掙脫。可越掙紮,模糊的記憶就越發清晰,如利刃剜心。她掙紮着擡眼看向一如當年的幽夜羽,那種冰冷刺骨且挑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蝼蟻,手中長劍上還流淌着她的血,混合着雨水落入泥土之中。

像是在嘲笑她的卑賤。

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該怨最光陰也不該怨绮羅生,是眼前這個人殺了她,也是她太過弱小與無能才無力反抗。

虛幻與現實,過去與未來,生存與死亡,這些對立卻共存的力量在月澈體内不斷交織,沖擊着她的身心。

一瞬間,屬于毀滅與終結的力量爆發。日月逆轉,多重空間交疊,一時之間衆人竟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直至閃着寒光的月刃在夜色中刺中了幽夜羽。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不知是廉莊還是月澈說道:“三百六十九刀...每一刀...我都記得...”

“每一刀,都是我還你的。”

她要為自己報仇。

錯亂的記憶仍在繼續,哪怕幽夜羽已經死去,她卻仍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當鮮血飛濺到眼中,刺痛襲來,她才找回了一些理智。

恍惚間,月刃掉落在地,她看到自己的雙手與身上染滿鮮血。這片刺目的紅終于讓她再也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第三步】

“傷口我已經處理好了,不礙事。”懷羲看着昏迷中的月澈,雖然已經止血,情況卻極不容樂觀。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最光陰焦慮不已,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實在煎熬。

“阿澈陷入了她自己的障。如果要帶她出來,我們就要進入她的神識。此去萬分兇險,若有閃失,就再也回不來了。”

“怎麼進去。”最光陰握着月澈的手,隻想趕緊讓她醒來。

“最光陰,我知道你焦急,我又何嘗不急。可我們這次在沒有萬全把握之前,進去就是送死。”

“你這是何意?”绮羅生總覺得她話外有話。

“我們早已落入了寐主的算計之中。”她撫摸着已經蔓延到眼角的花蔓圖騰,“他讓幽夜羽來刺激月澈,就是為了讓她陷入意識混亂,好讓我用娑羅果打開她的識海大門,将我們困于其中。也許寐主早已潛入了她的神識,隻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娑羅果?這不是一直藏在谛佛天的佛門至寶?”

懷羲搖了搖頭,“如今在我的體内。”

“娑羅藏三千,這三千世界又要如何才能與月澈的意識相連。”意琦行擔憂本就已經虛弱至極的她會再雪上加霜。

“賭。他既然這麼做,就說明他有把握我能與阿澈有共感。”懷羲看向月澈,“就算是陷阱又何妨,沒有什麼比帶她回來更重要。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找赤凰主。”

有些事,如果無法徐徐圖之,那就秉雷霆之勢而下,兵行險招。

明凰知道此事後表示會親自送他們進入月澈的神識,同時将殊十二找了回來。

“不必問理由,我自有道理。”

烈火拂過,當回過神來,衆人已置身于洪荒之中,各自接受命運的指引。

洪荒時代,為生存而引發的紛争從未斷絕,其血腥殘酷程度比之武林勢力的明争暗鬥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凰看着眼前兩位老熟人相殺,翹着腳如看好戲一般,順帶觀察着身邊幾人的神色。

刀劍相交,凜光獵獵,隻一招餘勁亦有震山劈河之勢。

“害怕了?”

“不過如此。”最光陰捏緊狗尾,按捺住自己的興奮。就算想比武,也得先找到月澈才行,她才是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好,算你有志氣。”

她冷不丁射出一根赤金光弦打斷了二人比武。

決鬥被打斷,劍神與刀神都倍感不悅。可看到來人時,二者先是震驚,然後悻悻的收回了武器。

“赤凰主,您怎麼會在這裡。”

“你管我?”

“不敢。”刀神與劍神一副你能打你說話的憋屈模樣。

明凰有點不耐煩看到這兩個眼裡隻有打架的二愣子,“你們兩個,帶着他們三個走。兩個用刀的,一個用劍的,等他們什麼時候能出師了再給我全須全腳的送回來。”

不說兩位武神傻了眼,身後的三人也沉默了。

“不滿意?”

二神敢怒不敢言。

“那你們三個呢?不學白不學。還是你們覺得自己能打得過他們?”

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

”赤凰主...”殊十二很想替幾位辯白幾句,可是一回想起方才氣吞日月的鬥武,感覺天地主宰都沒他們能打。

明凰用前所未有的冰冷口氣教訓道:“這裡是上古洪荒之界,各族為了生存、為了占地為王而使勁渾身解數的地方。沒有文明禮教,沒有先禮後兵,手中的武器與絕對的實力就是說話的資本,衆生腳下皆是屍骨。本尊不管你們曾經刀下亡魂幾何,到了這裡,除非你有一劍斬天的本事,否則不僅保不住想要守護的人,連自己的命都要丢在這裡。”說到後半句,她的口風氣更見銳利,“别忘了我們為何而來,若是想要與她們并肩,沒有這點實力,趁早滾。”

随着語氣逐漸尖銳,绮羅生捏緊手中的雪璞扇,第一個作出表态。

“绮羅生願意受教。”

“绮羅生....”最光陰還未開口,就聽他徑直接上了話。

“最光陰,你知道三百六十九刀對她來說有多疼嗎?”握扇的手緊摁胸口。他忘不了自己在亂葬崗找到她的時候有多難受,“...烏鴉與秃鹫盤旋在她的屍體上,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早已開始腐爛,沒有一處是好的...她明明那麼漂亮...卻落得屍骨面目全非...”

他在她的墓前發誓定要為她報仇,可追查多年一無所獲,心中亦暗恨自己的無能。若不是那日她親自手刃仇人,他一定會将幽夜羽碎屍萬段。

“你别說了...”最光陰握緊手中狗尾,狗尾亦感應到他的情緒,化作了長刀。

廉莊之死是他一生至痛之一,也是最不願面對的事。時至今日午夜驚醒,他仍會害怕自己猶在夢中,唯有在她房外透過琉璃窗看到她熟睡的模樣才會安心。

如果她不是月神,這個世上就再無廉莊。

不是因為責任,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其他原因,是他身為最光陰想要保護她。

刀神略有興緻的看着二人,“有點意思,是可造之材。”

劍神則略帶嫌棄的看着意琦行,意琦行亦冷淡的回以不屑。

“意琦行,你覺得這個師父不好嗎?”

“哪裡好?”

“懷羲原本是劍神欽定的繼任者,可惜你把她帶歪了,那我總得還他一個。”明凰攤了攤手,“而且你要知道,這丫頭日後會為了你承受天罰的。你總不能靠着幾把凡劍去保護她吧。”

“什麼意思?”意琦行心生不悅。

“最光陰好歹是日晷之子,可以算時間之靈,你卻是實打實的人族。先天神族乃天地曆經千載萬年才孕育出來的菁華,血脈之高貴,怎麼可以被其他種族玷污呢?别說是我棒打鴛鴦,這是天地不容。不過我給你指了條明路你不走,那沒辦法了。這就是各有各的命吧。”

“意某接受。”

對付意琦行這種人,還得踩他痛腳好用啊。

“不滿意可以退貨,但是我勸你滿意一點。”明凰威脅起了劍神,“他要是少一根毛,我就從你身上補回來。”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麼說赤凰主脾氣陰晴不定了...曾經以為種種有關明凰脾氣的傳言皆是謠言,沒想到今日一見,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第四步】

打包送走三人,明凰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正色與殊十二說道,“霁無瑕的生死之關就在此處。待時機成熟,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們二人的性命,離開此地。”

“赤凰主,您這話是何意?我們是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走。”

“老實孩子。”明凰笑着搖了搖頭,“我有我要做的事,你們能盡早從這場漩渦中脫離出去才是正經。”

“霁姐姐不是一直在您的法器内嗎?”

“十二,你覺得這裡究竟是幻境,還是現實?”

“是月澈的...”十二忽然神色一凜。

也許認知中所謂的“事實”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明凰做出噤聲之态,“不要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要相信你的心。”

“這裡的白晝也太長太熱了。”最光陰坐在樹下擦着汗,“就不能去涼快的地方嗎?”

“涼快?”刀神坐在他身邊的巨石上喝了一口酒,“月神山脈倒是涼快,但也得看你們有沒有命去。”

“那裡是什麼龍潭虎穴嗎?”绮羅生曾私下與最光陰談起月澈會不會在月神殿,可二人尚未出師之前還不能去尋她。既然今日刀神提起此事,他們正好可以稍作打探。

“是如今的大祭司行事詭谲,惹不起她。”刀神像是想起了什麼,惋惜的搖了搖頭。

“而且此地的太陽與月亮,與我們所認知的日月很是不同。”绮羅生看着天空中的光源眯起雙眼,“太陽像是一團火炙烤着大地,而月亮始終隐藏于雲深之處不曾露面。”

“因為這根本不是真正的日月。”刀神斂起神色,放下酒袋,“自從月神隕落,赤凰主犧牲神軀封印寐主之後,日月光輝不再。如今的太陽是金烏,月亮則是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金烏是什麼來頭?為何月亮不再出現,金烏卻可以替代太陽?”

“據說金烏與琅玕樹有關系。不過那個地方也不要随意踏入,會受到神譴的。”刀神沖着最光陰擺了擺手,“赤凰主可不是好惹的。”

赤凰主不好惹,但不代表他們不會去惹别人,比如:月神殿。

”熱死了...”一團白色的身影躲在樹蔭下拿着團扇不停扇風。

“聖花司,你又在偷懶!”

穿着華貴的女孩見她巍然不動,還是懶洋洋的躺在原地甚至都不擡眼看她,叉着腰踢了她一腳。

“小殿下怎麼又跑來後山,大祭司可不喜歡你老往這兒跑。”聖花司翻身靠在樹幹上坐了起來,漂亮的銀白雙眼如皓月皎潔。

“來了兩位貴客,她才沒空管我。”小月神撇撇嘴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前些天還和欲界鬥的難舍難分,現下又說要與他們合作。”

“祭司大人自然有她的道理吧。”聖花司從不關注前山發生什麼,她的内心隻牽挂一件事。

小月神順着她的眼神朝山脈深處望去,“那株月昙還是沒有要開花的迹象嗎?”

“老樣子。”

“哎,你說當神山覆雪,昙花盛開之時,月亮真的會再度升起嗎?”

聖花司看着茂密葉片間灑落的點點天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是見過雪的。那是一種冰涼而美麗、短暫又純潔的東西。至于月亮嘛...迷蒙之中,她如置身夢境般飄飄忽忽,遠處似有一道銀紫色的光芒召喚她歸去。

“我隻知道再這樣下去,花沒開,我就要被熱死了。”

小月神有些嫌棄的看着少女,“你如今怎麼這麼怕熱?”

“白日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熱,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感覺還好,”她忽然摟上少女的手臂,“你身上倒是很涼快。”

“去去去,貼的我更熱了。”這回輪到少女嫌棄的想要推開她,“你還是趕緊回去吧,等下被發現偷摸來了後山,又得挨罰了。”

一提到大祭司,小月神垂頭喪氣的放下摟着聖花司的雙手,“裳華以前不是這樣的...”

其實她也覺得裳華變了。從前雖然覺得裳華是個奇怪的人,但脾氣不壞,對月神殿諸事都十分上心。倒是這兩年行事一反以往低調作風,乖張又狠戾,對小月神也是嚴加管控卻不加以教導,根本不像同一個人。

但這與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她隻是個種花的。

“走啦,我送你回去吧。”

霁無瑕再見迷達隻覺恍如隔世。

此時的魔佛波旬尚未聚齊三人,亦非欲界唯一的統治者。迷達正是為了解救被鎮壓的閻達才四處奔波,落入他人圍困之中。念在同修之情,她終究還是出手幫他解了當下危難。見她對自己的功法頗有了解,迷達還以為她是欲界其他勢力的部下,起了拉攏她的心思。

“霁姑娘,我明白你行俠仗義之心,可這個世界毫無俠義可言啊。今日他殺你,明日你殺他;就算你制服對方為你所用,也不代表真心臣服于你。但欲望是心底真實的渴望,并非邪惡;遵從心底的欲望,更不是錯誤;依靠自己的力量達成自己所願,有何不對?”經過方才的對話,迷達已經知曉她非欲界中人,于是繼續引·誘道,“你既灑脫又真性情,迷達是真心相邀。隻要你肯加入,欲界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而且我相信,有了你的加入,我們一定能讓欲界這盤散沙成為凝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成為世界的主宰。讓世人皆以欲界信仰為尊,不再受那些道貌岸然之人的欺騙。”

一番掏心之言,若是崇尚力量的女琊必然義無反顧加入。隻可惜她是霁無瑕,不是女琊。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仍需思慮再三。”

有些事不可操之太急,迷達知道見好就收,“我明白欲界的名聲的确不好,姑娘有所顧慮也是正常。隻是我觀你功力不高,孤身一人在這吃人的世界更要多加小心,願我們還有來日相見之時。”

說完便率先離去。

還沒等她多想,身後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霁姐姐!”

“十二?!”還來不及震驚,就隻見殊十二從遠處奔來,身後還跟着泰然自若的明凰。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本就是我帶進來的啊。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會無緣無故的穿越吧。”明凰抛給她一袋子酒,“省着點,這裡的酒可不好喝。”

“多謝赤凰主。”

“走吧,”明凰喝了一口酒,“帶你們去見識世道險惡。”

【第五步】

“什麼?!”聖花司正扇着扇子喝冰茶,聽到小月神的話,差點沒忍住噴了出來。

“你好髒啊!”她嫌棄的後退幾步。

“欲界想用後羿之弓換四象輪回印的解法?”

“是啊,你也覺得奇怪吧。”小月神回憶着自己偷聽到的對話,搖頭晃腦的說道:“後羿之弓可以重創金烏,從此便能晝夜平天,有利于助長月神殿的勢力,原話大概就是這樣的。”

昙花喜暗,若是能延長黑夜,或許就能開花了呢?

其他的話聖花司根本沒往心裡去,一心隻想讓月昙開花,因為她相信那是她的使命。

也是她的宿命。

“那大祭司同意了嗎?”她急着追問,“一日十二個時辰,如今夜晚隻有兩個時辰,的确是太短了!”

“你幹脆把那株昙花移栽到你腦子裡好了。”小月神氣的鼻子都要歪了,“月亮不會因為昙花盛開而升起的!”

“會的!”聖花司立即反駁,“月亮會再度出現的!”

“可是...”小月神沮喪的望着天空,“那株昙花存在了千年都不曾開花,它真的還活着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月亮嗎?沒有月亮的月神就像是空有頭銜的人偶,聽起來很可笑。”

“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月亮!月光照亮大地的那一刻,肯定是世間最美的場面。”聖花司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盼頭,就算裳華不換後羿之弓,她也一定要想辦法得到它。

可是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樣啊。

順着月神殿藏書閣裡找到的地圖一路尋去欲界,卻走到了一片滿是雪白胡楊林的金色沙漠中。

蓦然回首,手中的地圖如落葉般飄落。她仰望着身後神廟庭院中那棵絢爛的赤金巨樹...和坐在樹枝上的精靈,緩緩靠近。

這是...神仙嗎?

神聖高貴的精靈也報以好奇的回望着她。

“你能看到我?”

聖花司癡癡地點了點頭,“你這麼好看,我又不瞎,怎麼會看不到。”

精靈聽了她的話,有些害羞的捧着臉,“你是第一個說能看到我的人。”

這裡人聲鼎沸,不過來往間的确無人看向精靈所在的位置,難道...

“這裡的人都是瞎子嗎?”

“不是,是他們無法用肉眼看到我。”精靈拖着長發湊到她跟前凝視着她的雙眼,“你的眼睛真特别,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清澈幹淨的雙眸。”

那是沒有被欲望與貪婪侵占的模樣,而且她聽不到她的心聲。

鎏金雙眸與雪銀雙瞳對視,彼此的身影在對方的瞳孔中浮現,好像能探入靈魂的深處。

“這裡是什麼地方?”

“琅琊台。”

她失望的皺了皺小臉,“我就知道這裡不是欲界。”

“你去欲界做什麼?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将自己想要種出昙花的事情告訴了精靈,誰知精靈眨眨眼,變幻出一段琅玕樹枝交給她,“你試着用它澆灌昙花看看吧。”

精靈赤誠的好意讓她不忍拒絕,而且她對這段樹枝感到莫名的親切,于是伸出手決定收下它,放進小背包中打算帶回去。

“你有名字嗎?”

“什麼是名字?”

她指着自己,“我叫月澈,月亮的月,清澈的澈。雖然旁人都喊我聖花司,但那是我的職位,名字是這世界上隻屬于自己的代号。”

“你能給我起一個嗎?”精靈反複念着“月澈”二字,“我喜歡你的名字,美的像畫一樣。”

此刻,月澈腦海中隻剩下一句詩,“日臨東之天門,降朝曦如神祇。你叫神曦,好不好?”

如日升辰光,絢爛璀璨;似月華清晖,明淨澄澈。

精靈很滿意她的名字,指着自己叫了好幾聲,月澈則不厭其煩的應着她。

“不過本名是一種咒語,不可以随意告訴别人你的名字哦。”月澈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鈎約定,名字隻能告訴最重要的人。”

“如果告訴别人,會怎麼樣?”樹靈好奇的和她拉了勾,反正旁人都看不到她,又怎麼會問她的名字呢?

“會生生世世都記得對方。”她記得藏書中是這樣寫的,“交換名字,是一種契約。”

“那我們會永遠記得彼此了,對嗎?”

她點了點頭,“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明明是寡淡的性格,可第一眼的心動告訴她,那是她想要結識的人。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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