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落雪】
指月山瀑又是一年花開花落。
意琦行坐在亭中靜靜賞雪,任由潔白的冰晶紛紛落在發間。
“霜雪覆滿頭,也算到白首。劍宿這算是白頭了嗎?”
“與我白首之人還未來,意某怎敢先白頭?”
“可你本來就是白發啊。”赤色灑金箔的傘遮擋了陣陣朔風,素手拂去他發間白雪,輕笑道:“江湖風雨歧路多,不知劍宿能否保護我這個弱小又可憐的人呢?”
他回握住她撐傘的手。明明是淡淡的體溫,卻讓人覺得那是太陽的溫度,“意某三生之幸。”
二人并坐,落雪亦覆在赤金長發之上,願與君共攜白首。
【關于生計】
經過艱苦卓絕的抗争,天道終于做出了妥協。隻要她們能夠在凡世不依靠和使用神力活下去,它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當月澈抱着二胡坐在土地廟前思考應該拉個什麼曲子賣賣慘賺點錢才好,忽然被兩個身影籠罩。
“算卦。”
她伸手摸着面前的金子,來了興緻。
“二位大俠,我這裡有個規矩:一日三卦,第一卦不收錢,第二卦千金,第三卦萬金。你們已經是第三位了,這點可不夠啊。”
灰衣男子一聲嗤笑,“你可真黑心,我們分明是今日第一個找上門的。”
“我這叫願者上鈎。閣下若是覺得我這卦配不上萬金,不算也罷。”
白衣男子從袖中又掏出一堆金錠放在她面前,“不知這樣,可否夠了?”
月澈抓起金錠掂了一把,滿意的點點頭,“勉強吧。你們要算什麼?”
二人對視一眼,绮羅生迅速扯下月澈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最光陰則趁她下意識捂眼睛的瞬間将人扛在肩上就跑。
“你們不講武德!”
“跟小騙子講什麼武德。”
“我哪裡騙你們了!”月澈不服氣的回頭看着最光陰。
“你裝瞎騙錢啊。”绮羅生笑眯眯的說道,“方才我拿出來的錢可是真金白銀。”
“嘿嘿嘿...我們幾個誰跟誰嘛。”月澈打起馬虎眼,“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的錢最後不還是拿出來養家糊口了嘛...行走江湖,哪裡都得用錢啊。”
“是嘛...”最光陰看着她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和绮羅生相視一笑,“那也不能放你走,先帶回去做個飯看看養家糊口的實力再說。”
“憑什麼!我又不是廚娘!”
最光陰狠狠打了一下她的屁股,疼的月澈龇牙咧嘴的撲棱。
“腿長在身上都不知道回家,我跟绮羅生找了你多久知道嗎!”
月澈捂着屁股一下子就老實了,“我也怕剛出來就被抓回去啊,到時候你們不是空歡喜一場嘛。”
“那你找到長居人間的方法了嗎?”绮羅生看她的神色,确信她已經找到了方法,卻又不敢肯定她能一直長留于此。
“找到了。”月澈假裝惋惜的搖着頭,“就是又要靠自己的雙手勤勞緻富,不能坐吃山空了。”
“挺好的。給你找點活幹,少出去惹事生非。”
“誰惹是生非了...你快放我下來,”她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我難受的想吐...”
“我背你回去吧。”绮羅生蹲下身子示意。
“還是绮羅生好!”
最光陰一放下人,她就麻溜的撲到绮羅生背上開始絮絮叨叨起來,“早飯吃什麼啊?年糕湯好不好?做包子或者餡餅實在是太慢了。”
“好。”
“那要吃甜口的還是鹹口的?不行,早上吃年糕會不會積食啊,換馄饨好不好?”
“你做什麼都吃。”
月澈晃着腳幹勁十足,“那就回家下馄饨咯!”
【關于以身相許與持家之道】
作為一個五講四美的好神族,月澈其實很受神族少年的歡迎。哪怕他們知道月神主有喜歡的人,總有那麼些不死心的想來碰碰運氣。
就好比現在,她欲哭無淚的站在雲川瓊庭裡看着不知道第幾個想來接近她的神族。明明已經很少去天都露面了,怎麼還能堵到她家門口??要不是他們進不來,估計她家都要變刷新點了。
而此刻龍五正大搖大擺的坐在她家裡,無視最光陰的眼刀嗑着瓜子。
“你們這麼看我沒用,大批的情敵在那裡呢。”他指了指神域的方向,“她心善,扶人家一把都會被倒貼,美其名曰要以身相許,那才是防不勝防。”
小蜜桃:你不要刺激他脆弱的神經。
“我說的是實話。”龍五吃完瓜子開始剝橘子,果然還是凡世的食物好吃啊,“神族以強者為尊,才不在乎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說法。以月主的身份,找十七八個對象都可以。而且就算知道她有喜歡的人,反正神族能活很久,等你們死了,我們也可以趁機上位。要不是他們不知道你們住的地方,不然直接堵家門口找你們決鬥都有可能。”
危機感如地震山洪般席卷而來。
龍五等了許久都不見月澈回來,隻好說自己明日再來,拎着一袋沒吃完的瓜果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二人一狗焦慮不已。
沒想到到了後半夜,月澈才耷拉着腦袋回來,一進門就感受到她已經精疲力盡。
“什麼以身相許?”她捂着腦袋,差點就要哭出聲來,“我最讨厭以身相許了!”
小蜜桃:就是就是,家裡人夠多了,你賺錢很辛苦的。
“我哪有閑錢養别人啊!”想到自己的賬本,月澈更想哭了,“為什麼世界上有錢人這麼多,不能再多我一個!”
錢?
最光陰一邊給她摁着腿,一邊思考着什麼。
等她睡着,他在回房的路上冷不丁的和绮羅生說道:“看來想要家庭和諧,得先學會花錢。”
“啊這?”绮羅生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很過分?”
“她手裡沒錢,就不會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
但是家裡的開銷...有這麼大嗎?绮羅生不太明白為什麼月澈總是喊窮。而且他們給她的錢看起來也是存着不花,隻花自己賺的錢。
“我覺得可以重新裝修一下這裡,你覺得呢?她去年冬天喊冷,我看可以加個地龍。南邊那片地反正也沒人住,我們把它買下來,做個竹樓,夏天可以搬進去納涼...”
雖然绮羅生覺得沒必要裝修和擴建,但是聽到地龍和竹樓的好處,還是心動了。
總之當月澈發現自家多了一片地的時候,雖然奇怪最光陰的行為,但還是乖乖掏了錢。
養着這樣兩個人,她能不窮嗎!
小蜜桃睜開雙眼看向月澈:真好騙啊。
【關于生财之道】
為了養活這一家子,月澈考察一番後覺得無相樓非常有投資前景,于是砸了一大筆錢入股,還整頓了無相樓的業務範圍。上天入地,隻要能搜集到的情報,就能為無相樓所用。
業務一鋪開,甚至吸引了不少異族前來花錢買消息。
到年末分紅時,樓主送來的銀票讓月澈大掃除的時候都在偷着樂。
看到她傻樂的模樣,最光陰和绮羅生相視一笑,心中對此事看破不說破。
小錢串子一個。
反正隻要她不去涉險,做什麼都好。
【關于崽的日常】
身為天生劍心的丹陽得到了衆先天前輩的重視,再加上小姑娘長得精緻又乖巧,還未正式拜師就吃上了“百家飯”,到處跟人學藝。
“我的小丹陽呢?”月澈抱着剛做好的桂花糕來找丹陽卻發現她不在家。
“去雲海仙門了。聽說他們喜歡的很,都不放她回家。”懷羲無奈的笑道。
“意琦行為什麼不親自教導丹陽?”月澈狐疑的發問,“這麼好的劍道苗子他不巴結一些嗎?”
“他說反正丹陽還小,生長時間也比常人緩慢,不急于一時,可以看看究竟誰更适合教她。”
月澈咬了一口桂花糕,冷笑一聲:呵,男人。
【關于崽的拜師】
丹陽嘴甜,學東西也快,還沒拜師,倒認了一筐的野爹野媽。
但自從她見到霁無瑕和泰若山劍之後就一直心心念念要學重劍。
“寶寶,你還小,掄不起這麼重的劍。等你長大一些再去碎雲天河學藝好嗎?”懷羲抱着她循循善誘。
“真的嗎?阿娘要跟我拉鈎鈎。”
不過懷羲覺得跟霁無瑕學藝也是個好選擇,而且還會有殊十二與劍之初從旁指點,越想越覺得不錯,就與意琦行說了此事。
意琦行不置可否。
可沒過兩日,小尾巴就眼神亮亮的跑回家來抱着她的大腿,說要跟她親爹學劍。
“寶寶,你這是看到了什麼?”她好奇的問道,“前兩天不是還說要去碎雲天河學藝嗎?”
丹陽比劃着意琦行的神識之劍,把親爹誇得天上僅有地下絕無。
待丹陽晚上睡着之後,懷羲看着正在擦劍的意琦行,又好氣又好笑的問他:“你故意的吧。”
“不是。”
她挑了挑眉一臉不信,“那為什麼不給她定下師父?我覺得霁姐姐就很合适,倦收天也可以,湯問夢澤或者雲海仙門也是好地方。”
“我教的不好?”
她笑着摟住他的脖子,“那還是舍不得交給别人嘛。”
“丹陽體質特殊,為她尋找師父确實需要慎之又慎。”
死鴨子嘴硬。
【關于崽的疑惑】
這日,月澈帶着丹陽從廟會回來,後頭跟着最光陰和绮羅生,見她擡頭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他倆,忍不住問她是怎麼了。
“為什麼丹陽不是白色的頭發?”
這就問倒了月澈,隻能眼神求助救兵。
“丹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問題?”绮羅生見她今日格外關注發色,将她抱在懷裡問她,“是覺得不好看嗎?”
誰知她搖了搖頭,伸出手開始點兵點将。
“銀紫色。”這是月澈。
“銀灰色。”說的是最光陰。
“雪白的。”在點绮羅生。
“白白的。”她比劃出一個小蜜桃。
“銀白色。”指着已經在門口等她的親爹。
“也是白色的。”還有親爹身邊的高端銀和土豪金。
“蓮花也是雪白的。”大概是素還真...
“還有漂亮姐姐也是。”也許是霁無瑕。
她有點沮喪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大家都是白色的。”
一群人陪着她陷入沉默,倦收天甚至在考慮要不讓她看看黑發的天劍非天也行。
“這樣反而說明丹陽是獨一無二的啊。”
月澈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原來是小朋友覺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樣而感到了不安。
“難道丹陽不喜歡和你阿娘一樣的發色?你覺得這樣不漂亮嗎?”
“喜歡!阿娘是最漂亮的!”丹陽中氣十足的反駁。
自己帶大的孩子,她還能不知道啥德行麼。
月澈笑的像隻小狐狸一樣循循善誘,猛猛親了一口軟萌的丹陽小朋友。
“所以和我們一樣沒什麼了不起的,和你阿娘一樣才能證明丹陽是親生的漂亮寶貝啊。”
三兩句話就把小朋友給哄的又開心起來。
原無鄉和倦收天表示學到了。
“不過不得不說,意琦行參與了個寂寞。”最光陰見丹陽乖巧的貼在意琦行懷裡,忍不住給她塞了一塊糕點,雙手抱着胸看熱鬧,“怎麼看都更像懷羲。”
“像意琦行的話就完蛋了吧,碧波天會變成冰窖的。”月澈扭頭槽了一句,“不過丹陽這個快樂小狗的性格,和他們倆倒是誰都不像啊。”她摸着下巴仔細思考了起來,“這到底是像誰?”
可能是像你吧...
最光陰和绮羅生沒敢說出口,怕被捶。
【關于劍不過頂】
丹陽是個矮子小可愛,上街需要人抱在懷裡。
這日意琦行抱她去看花燈,本就高大的劍宿讓小可愛在人群中“一覽衆山小”,直到看見有小朋友坐在自己父親的肩上。
“爹爹啊...”小可愛眨着大眼睛渴望的看向那對父女,“丹陽也想...”
意琦行順着她指出的方向看去,心領神會,雙手将丹陽一送,她就穩穩坐在了親爹肩上。
雖然親爹發髻比天高,但是不耽誤她第一次站(坐)在這麼高的地方,收獲了一衆小朋友的羨慕。
親爹真好。
意琦行:别家小朋友有的,他家小女兒也得有。
昔日劍不過頂是對自我的束縛,今日劍宿哄女是發揮父愛光輝。
【關于可怕1】
月澈是個戰五渣這鐘錯覺一直存在于衆人心中,但錯覺終究是錯覺,總有一天會被打破。
那是一個雪夜。
衆人正激戰于荒郊之外,唯獨月澈什麼都不知道,和小蜜桃在家烤火吃柿子。
“怎麼他們還不回來啊。”她咬了一口淌蜜的柿子,見屋外風雪越來越大,不禁有些擔憂,“不是說會早些回來嗎?我炖的雞湯都要熬過頭了。”
小蜜桃:不如讓我先吃一口。
月澈越想越擔心,沒顧的上和小蜜桃鬥嘴,一邊望着窗外一邊給它準備晚飯,打算等小蜜桃吃上之後就去找他們。
見她披上鬥篷想要出門,小蜜桃想起最光陰說的話,連骨頭都不啃了,上前咬住她的裙子挽留。
“小蜜桃你幹嘛?”
小蜜桃:你要是出門凍出個好歹,我會被扒皮的。
“...我沒這麼脆弱...”月澈裹着厚厚的毛領鬥篷,從狗嘴裡扯回了裙角,“你先吃,在家等我回來。”
随後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小蜜桃根本來不及擋住她。
雖然穿着毛領鬥篷,可是風雪無孔不入,又正是深夜時分,月澈真的很想扭轉這樣惡劣的天氣,但也隻是想想。
她得有骨氣,說了不用神力就是不用。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有人闖入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會發現。
但看清來人之後,兩邊忽然默契的停了手。
“今晚會早點回來?”月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身上已經挂彩的二人,“現在可真早啊。”
另一邊的意琦行與倦收天、原無鄉默默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聽說丹陽在碎雲天河呆的挺好,懷羲正考慮要不要讓她和十二他們多學學呢。我覺得這主意挺好的,你們說呢?”
不...這主意很不好!
至于另外兩位,月澈眯了眯眼想要看清到底是誰的時候,隻見他們各自别過頭,用衣袖遮住了臉。
在場之人感覺方才還在馳騁威能的魔頭現在幾乎快要碎掉了...身軀抖的和篩子一樣...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月澈皺眉質問。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走?我讓你們走了?”月澈隻是拉緊了自己的鬥篷,他們卻以為她要出手鎮壓,連忙“撲通”一聲跪下。
“是我們眼拙,不知小殿下住在此處,打擾了小殿下的安甯!是我們罪該萬死!”
倒也沒這麼嚴重...
“所以,瘟疫和赤鬼,沒有我的手令,你們怎麼能擅入人間?”
太冷了,冷的她臉都僵了,做不出半點表情。可瘟神與窮神看着素日溫和的月澈此時面若冰霜,以為自己大難臨頭。為平息她的怒火,和倒豆子一樣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
“是嗎...是我久不在神域,一個個都想騎到我頭上來了?”
“不不不不不,我們哪敢啊!”要是知道月澈就住在附近,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挑釁啊!啊不對,他們就不應該私自離開神域!
“明日我會回到神域天都,要是看不到你們幾個...”
“這就走這就走...”二神扶着彼此,顧不上腿腳都已經跪到麻木,轉身就跑。
“你們幾個呢?”
裹在毛領裡的小臉就巴掌大小,卻讓意琦行和倦收天都感覺到了她平靜面容下的滔天怒意,再不走恐怕都得遭殃。
死貧道不死道友,最光陰、绮羅生你們一路走好。
他們就先走一步了。
【關于可怕2】
“回家啊,愣着幹嘛。”
最光陰收起刀,認命的走到她身前蹲下,沖她招手。
“幹嘛。”
好想一腳踹上去哦。
“你的靴子都有些濕了,快上來。”
“别以為這樣就會原諒你們。”有勞動力不壓榨是傻瓜,她隻猶豫了一秒就趴了上去。
“為什麼瘟神和窮神這麼怕你?”绮羅生見她心情好轉,終于問出了方才的困惑。
“他們不應該怕我嗎?我是他們老大诶。”
那也怕的有些過分了吧。
直到他們看到月澈一權杖打暈了異界入侵者。
“煩死了,大過年的都不安分,去死啊!”她惡狠狠的補了幾下出氣,打的對方毫無招架之力,倉皇逃走。
衆先天:...我們可以退休了。
天道:你違規...
月澈:它都要滅世了!我這不叫違規,叫維護秩序!而且我沒殺生!
用最無辜的臉幹最狠的活,當真可怕。
【關于可怕—番外篇】
月黑風高夜,闖禍偷摸天。
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從牆外探頭探腦的冒了出來。
很好,燈都滅了,應該都睡着了。
正當她騎在牆上打算用輕功跳下來的時候,牆下傳來了一陣催命般的聲音。
“你還知道回來?”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話一般,語氣中滿是幽怨。
月澈驚的人都抖了一下,但此刻騎虎難下,到底跳還是不跳?
小蜜桃(打哈欠):都說了她不會走大門的,幹嘛還要我守着。
“哈...晚上好...大家怎麼都不睡覺啊?”
“下來!”
“...”月澈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最光陰,感覺下面是什麼刀山火海,比摔斷腿還可怕,瑟縮着搖了搖頭,“牆太高,我下不去了。”
最光陰被她氣笑了,“那你是怎麼上來的?”
她指了指旁邊那棵杏花樹,示意自己是爬樹上來的。
“快下來,會接住你的。”
算了,早死晚死,被逮住了都得死。
眼一橫心一閉,跳就完事了!要真摔出個好歹也是他伺候自己。
月澈狠狠給自己做了把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
人是沒事,但被扛走了。
“說,這麼晚,是野到哪裡去了?”最光陰把她放在椅子裡,一腳踩在扶手上,一副她不說就不許走的架勢,“離家半個月,書信沒回,消息也沒有,不知道我們會擔心嗎?”
“這...這...”月澈縮在另一邊,心裡一直在瘋狂求救:绮羅生怎麼還不來啊!救救她!
“别等了!绮羅生早就睡了。”
誰說的...绮羅生本人拿着小油燈站在門外歎氣。
早知道會這樣了。
“對不起。”還是認錯吧,态度良好,希望從寬處理。
“那你究竟去哪裡了?”沒受傷,看着還挺精神,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偉大的月神此刻隻能一五一十的從實招來,像一隻膽小怕事的小鹌鹑。
看起來是沒事了。
绮羅生抿嘴一笑,那自己可以回去安心睡覺了。
【關于相貌1】
最光陰覺得自己不好看這種錯覺是北狗時期留下的陰影。
雖然他對外貌是否帥氣沒有執念,但他在乎月澈喜不喜歡他這件事,畢竟他靠臉吃定她的。
“最光陰,你這兩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照鏡子?”绮羅生已經不記得這是他今天第幾次照鏡子了,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在看我的皮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你對自己到底是有什麼誤解?”绮羅生用扇子抵着額頭,如何才能挽回最光陰這種扭曲的審美,實在令人頭疼。
“你這種長得好看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啊?”月澈提着兩包糕點進門,聽到了他們的聊天,“什麼好看的啊?”
“沒什麼。”最光陰把鏡子丢在靠枕下,岔開了話題,“你怎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晚?”
“晚嗎?”月澈看了看窗外,“天還沒黑诶。”
“那為什麼買個棗糕要這麼久,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出去遊蕩了?”重點是有沒有背着他出去看外面那些野花野草。
月澈摸不着頭腦,拽了拽绮羅生的衣服小聲問道:“他今天是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绮羅生終于想起一個可能的原因,打開折扇抿着嘴笑道:“阿澈,你覺得最光陰好看嗎?”
月澈誠實的點點頭。
“那你覺得他戴狗頭帥氣,還是現在帥氣?”
“你怎麼也被他傳染了?”月澈狐疑的看着他。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沒想到月澈紅着臉别過頭去,哼哼唧唧的說了一句,“他怎麼樣都很帥啊。”
聲音雖小,最光陰還是聽到了。
“那我跟前幾天唱戲的那個人比,誰帥氣?”
月澈傻眼。
“誰啊?你在說哪個?”
最光陰氣急敗壞,感覺這幾天自己的情緒全都對牛彈琴了。
“就是唱梁祝的那個。”绮羅生悄悄提醒,“你那天盯着看了好久。”
月澈也回過了神,又好氣又好笑的扯着最光陰的臉,“我說的是‘唱得好’不是‘長得好’!”
原來是烏龍,他就說阿澈怎麼可能會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勾走。
就算他長得不好看,她還是喜歡他。
诶嘿。
【關于相貌2】
用月澈的話說,她已經進入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再好看的人她也不會為之心動了。
如果要問為什麼,她的長相隻能算不錯卻混迹于一群顔值逆天的人當中,天天都在被美顔暴擊。而暴擊到最後,她的心就和小鹿跳崖一樣摔死了,再也不會跳動了。
不過你問她會不會有容貌焦慮,她不會,因為她知道那沒用。
就比如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之一:最光陰覺得自己醜。
所以美的客觀,不如受人喜歡。
如果她質疑自己的長相,绮羅生就會告訴她,她天下第一可愛。
所以,她從來不焦慮這些,她隻會焦慮如何養家糊口:)
兩個人一條狗,真的很難養。她小蝴蝶在人間讨口飯吃不容易,不容易到每個月她都想做假賬糊弄自己。
【關于相貌3】
月澈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接受摯友是冠絕天下的明豔美人這件事,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上頭狠狠栽一跟頭。
苦境難得有有情人能修成正果,自然是要好好慶賀,于是收到請柬的各路武林人士都鄭重帶着賀禮前往。
成親的地方正好是去碧波天的方向,月澈和懷羲說好在岔路的大榕樹下見,他們一同出發。
沒想到三人一狗到了大榕樹下,見意琦行提着禮物,丹陽拉着懷羲的手正在踢毽子,母女二人皆背對着月澈。
“他們來了。”
懷羲回頭的瞬間,差點閃瞎了月澈的狗眼。她下意識捂住雙眼,卻又忍不住打開一條縫偷看。
太久沒見懷羲盛裝打扮,着實有點不适應,但是真的...好美豔。
“可惡,真是便宜了意琦行這個臭冰塊。”
意琦行冷冷瞟了她一眼: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小蜜桃:你這樣很猥瑣。
“哪裡猥瑣了!”月澈有些尴尬的别過頭去,“不懂就不要亂講話。”
“绮羅生,”最光陰見她這副不值錢的樣子有些擔心,“雖然我覺得自己不會輸給别的男人,但是我會不會輸給女人?”
聰明如绮羅生此時也有些卡住了...
月澈好像對男人的長相并不在意,可是...真的很喜歡看漂亮女孩子...
“你們兩個到底在想什麼!!!!!”她氣的簡直想要尖叫,“把你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我那是純欣賞!”
小蜜桃(點頭):她如果真的對漂亮女人感興趣,你們倆就完蛋了。
月澈:心好累。
【關于相貌4】
最光陰發現了一個小秘密:如果他帶着狗頭,月澈哪怕再生氣也不忍心揍他。
沒辦法,她對會歪頭殺的北狗沒有一點抵抗力。就算在心裡罵了自己千百遍,但隻要他頂着狗頭來賣萌,她就沒辦法繼續生氣了!
可惡啊!!
【關于情侶款】
霁無瑕與殊十二遊曆天下時,會買一些沿途有趣的東西帶給懷羲和月澈。
這日他們上門拜訪,月澈一邊吃着他們帶回來的特産,一邊拉着懷羲咬耳朵。
“霁姐姐不是一向不喜歡飾品麼,怎麼現在戴起耳釘了?”
懷羲聞言望去,右耳上果然有一顆閃閃發亮的寶石,恍然大悟,“是情侶款啦,十二的左耳上有一顆黑色的來着。”
“哦——”月澈拉長了尾音,“看來十二終于上位成功了嘛。”
“大概是可以等着喝喜酒了吧。”懷羲小臉紅撲撲的興奮道:“之前霁姐姐還說二人年齡差距懸殊,并不想考慮這些身外之事,沒想到十二動作這麼快。”
“十二多好啊,又溫柔又耐心,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靠得住的好男人啊。”
懷羲不能更贊同的點頭。
【關于炫富】
丹陽小朋友審美高的離譜,全仰仗于她有個尊貴美麗的親娘和品位高尚的姨。
懷羲生來就是金尊玉貴的帝國王姬,吃穿用度自不必多說,但細究起來,月澈也是受萬人供養,在司胤精心教導下長大的,五禮六藝無一不精,隻是她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罷了。
所以帶出丹陽這樣的孩子,一點都不稀奇。
但是意琦行和最光陰、绮羅生好像沒什麼感覺,直到疏樓龍宿來碧波天求醫。
“沒想到劍宿的夫人亦是風雅之人。待來日有機會,定要讨教一番。”
“?”意琦行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麼。
“方才我見小丹陽身上的裙子乃天雪妝紗制成,此紗光澤如緞、色彩如錦,卻薄如蟬翼,軟如雲絲,尺布難得,有市無價。頭上的珠花看似簡單,實則用發絲粗細的金絲攢成鮮花模樣,再點綴上東海深處才可尋得的皇珠,精緻小巧又相得益彰。還有她脖子上的璎珞與繡鞋也皆非凡品,搭配得當,互相輝映卻不過分張揚,當真是極妙的心思。”
老父親沉默了。裙子是月澈送來的面料所裁,珠花與璎珞皆由懷羲親手所制,鞋子是琅琊神秀送的生日禮物,今日的搭配是丹陽自己所選,誰能到樣樣價值連城...
“看來劍宿對夫人的講究程度不甚了解啊。”龍宿以扇掩面遮住了笑意,“依我之見,定是個玲珑心肝水晶人,日後應當要好好結識一番。”
“不勞費心。”
自己的夫人他自己了解就好:)
意琦行這日上門拜訪绮羅生,忽然對他們家的陳設有了興趣,還打聽平日月澈喜歡去哪裡買首飾。
“你這是想給懷羲送禮嗎?”
他将前些時日疏樓龍宿的話簡明扼要的轉述給绮羅生,一向溫柔美麗的臉微微一僵。
“這麼說來...家中陳設大多是阿澈自己動手布置的...難道...”
意琦行一臉了悟的模樣,“月澈不喜奢靡,但不代表她所用之物皆為凡品,你該好好問問才是。”
天天嚷嚷着賺錢養家的小錢串子說不定是最有錢的那個。
“阿澈。”绮羅生坐在前廳有些躊躇的喊住想回房休息的月澈。
“怎麼啦?”
他試探性的問着桌上香爐是何來曆,月澈雖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說了出來。
“是帝台山産的赤珀所制。”
...上古神山孕育千年才出一塊的珍奇礦石居然是家裡的香爐...
“你...你别誤會,這是我們月神殿傳下來的...我沒這麼奢侈...”月澈見绮羅生臉色有些恍惚,連忙開始找補。
“那你前些日子買的料子呢?”
“呃...是我向東海商人定制的...”
绮羅生更堅信了意琦行沒有誇大事實,反而是事實可能更誇張。
尤其是當他無意間看到了月澈的賬本。
難怪月澈說自己窮!原來家裡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好東西!
“最光陰,我們要更努力的賺錢了。”
什麼鬼???
小蜜桃(躺在西域羊絨織成的絨毯上打哈欠):這個家的金主大人果然還得是月澈啊。
【關于節儉2】
節儉和講究這兩個品德并不沖突,追根究底是因為這群人不喜歡浪費。
丹陽就算過着公主的生活,但絲毫沒有驕奢淫逸的奢靡之風,尤其是在吃飯上,她爹意琦行做的蔥油餅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這讓倦收天頗感意外。
“有時,我看小醫仙和丹陽吃飯甚至會覺得意琦行做的很好吃。”
“那是因為小醫仙吃過不少苦吧。”原無鄉啃了一口懷羲剛做的燒餅,“她說當年随即墨醫聖外出行醫,若是遇到天災饑荒,能有一口飯吃都是奢望,所以才格外珍惜糧食。”
“你少吃幾口,總共就沒幾個餅。”
“我現在不吃,回到煙雨斜陽轉眼就被你吃完了。”
“不過自從有了丹陽,意琦行做飯的水平的确提高了不少。”
“好友,說明你也該練習廚藝了,可不能輸給意琦行啊。”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錯覺篇】
“绮羅生,你最近怎麼老喜歡給她留幾支辮子?”最光陰在監督月澈練刀,越看越不對勁,那辮子甩來甩去,有種...莫名的感覺...
“可愛嗎?”
“好看是好看,就是像隻兔子...而且辮子打起架來很礙事啊。”
“可愛就好。”
最光陰忽然反應過來,“你故意的。”
绮羅生笑着沒說話。
“绮羅生...我們家不是動物園...”
“本來就不是啊。”
小蜜桃:白狐狸切開居然是黑的:)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1】
绮羅生最近熱衷于給月澈定衣服、做發飾,就像是找到了人生新樂趣一般。
這日,月澈起床推開窗看見缸子裡的荷花長出了花苞,心血來潮想做荷花酥嘗嘗,于是撸起袖子哼着小調一頭紮進了廚房,完全沒注意到家裡出現了一隻大木箱。
“你又給她買了什麼?”最光陰對此見怪不怪。
“我做了一對荷花步搖,想着她沒有粉綠色的衣裳,就定了兩身。”
最光陰晃了晃長長的珍珠流蘇,想象她戴上之後的模樣,“好像是不錯。”
“你來看看這衣服。不過我覺得裙子上的繡花不夠精緻,料子也不夠軟,光澤沒有先前她定的那批好...”
兩個大男人就女孩子的衣服展開了讨論。
幾日後,家裡甚至還出現了西洋古董蕾絲裙。
更重要的是...月澈這種膚白纖細的身材穿上之後非常合适,于是兩個人大手一揮又買了一堆。
小蜜桃:飼養一隻精緻可愛的垂耳兔,是需要下功夫的。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2】
偉大的月神主生病了。
懷羲給開了藥,紮了針,讓绮羅生和最光陰盯着她吃藥前一定要吃些食物,不能光睡不吃,待入夜看她會不會起燒,若是到清晨還是高燒不退,就讓蝶影來通知她。
“給她做點什麼吃的好?”最光陰有點發愁,“清淡好消化一些的...糖粥行不行?她本來就喜歡甜口的。”
“應該可以。我去拿山楂和紅棗,你先熬粥吧。”
最光陰認真盯着火候,待粥滾了後放了兩塊糖,嘗了嘗味道。
“怎麼樣?會很甜嗎?”绮羅生抱着她平日放幹果的小壇子走到最光陰身邊,“不需要太多糖。”
“你來嘗嘗,我覺得差不多了。”最光陰将勺子塞到他手裡,“晾一晾再讓她吃。”
绮羅生也覺得味道剛好,将粥盛在碗裡,讓最光陰先送到她房裡去。
因為發燒,她睡得整張小臉都紅撲撲的,最光陰忍不住伸出手戳了兩下。
“嗯...?”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那隻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嘴裡下意識嘟囔着:“你又欺負我...”
“阿澈,先起來吃點東西,喝完藥再繼續睡。”绮羅生将她扶起來靠在最光陰身上,端起碗打算喂她。
可是她太困了,半眯着眼,腦子也不清醒,全靠本能進食。
本以為吃完就能睡覺,沒想到懷羲一顆藥苦的她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就在她要把藥吐出來的時候,一顆冰糖山楂及時塞進她的嘴裡。
“太苦了...”她要抗議!
最光陰捂着她的嘴,不許她吐出來。但他一隻手基本就是她大半張臉,差點給人捂的撅過去。
等她安分下來睡去,他們倆也累的半死,就這麼将就着休息了一夜。
跟着一起熬夜的小蜜桃:如果垂耳兔生病了,飼主需要負責到底。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3】
月澈病好之後看到二人為了照顧她而出現的黑眼圈非常過意不去,主動承包了家裡的家務,還花心思炖湯給他們補身體,一周七天日日不帶重樣,差點讓他們看到湯就想吐。
吃飽喝足趴在走廊裡休息的小蜜桃:這個家沒有垂耳兔,得散。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番外篇】
小蜜桃教授(拍黑闆劃重點):請不要随意惹怒垂耳兔,普通兔子急了會咬人,而垂耳兔生氣了會揍人,往死裡揍的那種。且她的飼主隻會在她背後給她搖旗呐喊,誇她幹得好,甚至在必要時刻補刀,然後等待着垂耳兔的誇獎。
懷羲&意琦行:真是沒眼看。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實踐篇1】
這一日,月澈一直沒起床。
最光陰以為她在睡懶覺,敲門卻無人應答,隻好進屋查看。
房内空無一人,可床上被子是有人睡過的模樣。
他掀開被子一看:一隻毛茸茸的垂耳兔正閉眼酣睡。
绮羅生外出歸來,隻見最光陰緊盯着小蜜桃,好像在打量着什麼。走近一看,兩眼幽幽放光。
小蜜桃的背上趴着一隻雪白垂耳兔。
“這是...”
最光陰點了點頭。
小蜜桃:她怎麼還不醒,都睡了大半日了。
小小的兔子終于睜開雙眼,是水汪汪的銀紫色。
嗯?怎麼最光陰變得這麼大?!!
兔子被吓的往後蹦了兩步,像一顆雪球從小蜜桃背上滾落,還好绮羅生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毛茸茸,暖暖的,正好就他手掌那麼大...
绮...绮羅生?!!
她終于發現自己的不對勁,擡手(爪)一看,發出了一聲兔子慘叫———
【關于兔子的飼養法則-實踐篇2】
绮羅生準備了一大堆食材,還有平日裡月澈喜歡的菜,可垂耳兔看起來仍興緻缺缺。
“都不喜歡嗎?”
垂耳兔下意識用腦袋蹭着他的手,搖了搖頭。
怎麼會變成兔子呢???她怎麼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