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是說秦王的商道圖謀?若是我有這等本事,何至于流落至此?”他頓了頓,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不過,木夫人,你應當清楚,有些事,我雖無力插手,但知道得未必比你少。”
木夫人凝視着他,聲音低沉:“當年你選擇離開局勢中心,是因為清高,還是因為畏懼?”
術士聞言,眼神裡多了一絲掙紮。他沉默片刻,最終歎息:“夫人,世人皆言你精明絕倫,可我卻知道,你不過是比我更敢賭罷了。當年我退,是為了求生;而你留下,是為了勝負。如今再提當年的事,又有何意義?”
木夫人神色未變,依舊平靜:“意義是,我還沒輸,而你也不該就這麼散了。”
術士一怔,擡頭看向木夫人,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木夫人淡淡一笑,轉身吩咐女仆:“你把他衣服弄破了,賠他一件吧——”
術士的目光複雜,終究沒有拒絕,随着女仆緩緩退下。他走時,回頭看了一眼木夫人,眼中似有幾分感慨與無奈。
木夫人言罷後便拟出門,徐知薇連忙追上去,焦急地問道:“夫人,商船的事情該如何應對?”
木夫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徐知薇一眼,淡然道:“此乃大事,豈是一朝一夕便能有奇策?過幾日待你有了萬全的方案,再來我住處尋我。”說罷,她并未多言,徑自起身。
徐知薇站在原地,眉心微蹙,木夫人的話讓她内心起了波瀾。此時沈卿言匆匆趕來,氣喘籲籲地說道:“五妹妹,我剛聽說商船出事了,戶部強行要求所有船隻加蓋印章,若有不從,直接扣押貨物!情況如何?”
徐知薇擡頭,見沈卿言一臉憂色,卻被剛剛告辭,還未及出門的木夫人吸引了注意力。他頓了頓,目光透出幾分震驚:“木……木夫人?竟然是您?”
木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卿言一眼,語氣平靜:“世間能認出我的人不多,沈公子倒是見識不凡。”她輕描淡寫地問了沈卿言幾句關于家事的事,随後便意味深長地離開了。
木夫人離去後,沈卿言尚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徐知薇卻迅速冷靜下來,低聲問道:“戶部目前是以什麼名義要求加蓋印章?”
沈卿言皺眉說道:“說是為了整頓商路秩序,打擊南方水運中的私運和通敵行為。還有禦史台的官員出面為戶部背書,宣稱此舉是為了國家安穩。”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可我總覺得,秦王的手伸得太遠了。朝中已經有人對此表示不滿,但他顯然已經将戶部和禦史台控制住了,短時間内沒人能撼動。”
徐知薇靜靜地聽着,心頭卻越來越清晰。秦王的意圖顯然不是單純的“整頓商路”,而是要借此打壓南方商賈勢力,進一步削弱太子在經濟上的支持。這是一場精心布置的博弈,而商路上的商人,隻是局中的棋子。
她擡眼看向沈卿言,冷靜地說道:“三表兄,我需要時間來布置。”她随即轉身,招呼了商船上的幾名掌櫃,将自己方才向木夫人呈告的那些短期的計劃一一吩咐下去:
“五妹妹”沈卿言輕聲開口,走到她面前,眉宇間有着難以掩飾的愧疚,“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辛苦,我還托你負責商船的運營,我不該讓你承擔這麼多。”
徐知薇擡眼看向沈卿言,眼中有一絲柔和的光:“三表兄,你不必太過自責。我自己選擇的道路,就要自己承擔起其中的責任。商船的事你放心,我能應對。”
沈卿言愣了一下,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輕松語氣。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坐到她身邊,目光中帶着些許内疚:“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我還是忍不住擔心。你已經背負了茶樓的重擔,再加上商船的管理,壓力實在太大了。若有任何我能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徐知薇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眼中透出一絲柔情:“三表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并不需要替我分擔什麼,我會自己做得更好。隻是你不必太過擔心,也不必覺得自己欠我什麼。我願意為沈家付出,但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給我一些空間。”
沈卿言心中的愧疚并未完全消散。商船的事情原本是他應當去解決的,而徐知薇卻不顧一切地承擔起了這一切,這讓他始終無法釋懷。他知道,雖然徐知薇看似無所畏懼,但她所背負的責任實在太重,甚至有些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徐知薇的眼神卻已經離開了他,她靜靜地望着眼前的茶盞,她低頭思索着木夫人最後離開時的話。這句話如同一枚石子,激起了她心中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