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薇凝望着那官員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眸中流轉着複雜的光芒,宛如一灣深邃的湖水,藏着無盡的思緒。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僅僅是艱難征程的起始,往後的路途,恰似布滿荊棘的險徑,危機四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的險境。可她已退無可退,為了深陷囹圄的父親,為了驚恐無助的母親,更為了整個風雨飄搖的家族,她唯有咬着牙,懷揣着孤勇,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她也絕不退縮。
這位刑部官員拿到徐知薇的密信,當然第一時間打開探查,隻見上面寫着:
“孔東:吾于府中苦不堪言,念及昔日在茶樓,曾遺一檀香木匣,匣内藏有吾幼時所繪丹青,乃母親親手裝裱,對我意義非凡。你速尋謝先生,他或能助你找回。若得之,煩請置于一素色禮盒中,與三日前我讓你備下的那對青花瓷瓶一同,交予城外清風觀的玄真道長,就說這是我為還願所備之禮,務必盡快辦妥,切莫有誤。”
刑部官員看密信内容并無異樣,依約将信交給茶樓中叫做孔東的賬房便匆匆離開,孔東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後生,平素憨厚穩重,收到信後,反複研讀,卻隻能領會到徐知薇讓他找謝若蘭幫忙尋回木匣并按要求送給清風觀的道長,對于信中暗藏的深意,他卻毫無頭緒。于是,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懷揣着信件,一路小跑着去找謝若蘭。
謝若蘭展開信箋,隻一眼,心中便瞬間明了。他與徐知薇此前交流時,曾提及孔東家裡經營棺材鋪,而信中“一素色禮盒”“青花瓷瓶”和“清風觀”這些看似平常的事物,實則必然另有涵義。按照謝若蘭判斷:“素色禮盒”暗示棺材,“青花瓷瓶”意味着一切準備妥當,“清風觀”則是他們曾經計劃中的藏身之處。
謝若蘭立刻找到孔東,神色嚴肅地囑咐他挑選兩具特制的棺材。這棺材内壁要巧妙地設置夾層,外表則用普通的素布包裹,務必做到看起來毫不起眼,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之後,謝若蘭又精心挑選了幾個長期幫商船盤貨,行事穩妥的周邊農婦,将計劃向她們仔細交代了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反複叮囑她們千萬不可出錯。
農婦們依照指示,擡着棺材來到徐府。見到守衛,她們立刻哭訴起來:“軍爺啊,我們是附近村子的,聽聞徐府遭難,有幾個本村出來的丫鬟不幸離世。我們村子一直秉持着互幫互助的規矩,就想着來幫着把這些苦命的孩子帶回去安葬,讓她們入土為安呐。”農婦們的臉上滿是悲戚,聲音也帶着哭腔,讓人聽了心生憐憫。
守衛不敢大意,趕忙跑去報告給刑部主事。主事聽聞後,親自前來查看,對農婦們的身份進行了細緻盤查。農婦們心中雖緊張,但面上依舊鎮定自若,應對自如,關于身份的陳述也毫無破綻。主事圍着棺材仔仔細細地查看,敲敲這兒,摸摸那兒,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并未發現任何異常,最終揮揮手,允許她們進入府中。
徐知薇在屋内時刻留意着外面的動靜,耳朵緊緊捕捉着每一絲聲響。當她看到農婦和棺材進入院子時,一顆心瞬間緊繃起來,她知道,行動的時機終于到了。她靈機一動,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花瓶,假裝不小心失手,花瓶“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清脆的破碎聲在寂靜的屋子裡格外刺耳。
看守士兵聽到聲響,警惕地呵斥道:“你在幹什麼?”徐知薇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說道:“軍爺,對不住啊,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我母親她剛聽到外面有動靜,以為是來抓我們的,吓得暈過去了,我一着急就把花瓶打碎了。”說着,她的淚水簌簌地落了下來。
士兵皺着眉頭走進屋子查看,隻見沈小娘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如紙,毫無血色。徐知薇焦急地說道:“軍爺,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這一吓更是雪上加霜。她剛剛昏迷前一直念叨着乾元街的李郎中,說隻有李郎中能救她。您看能不能讓我出去找李郎中幫忙?”士兵面露難色,無奈地說道:“不行啊,上頭有令,你們不能離開這裡。”
徐知薇繼續苦苦哀求:“軍爺,我母親真的危在旦夕,求求您就行行好。要不這樣,我就在院子裡問問那些來幫忙的大娘,她們在附近生活,說不定認識李郎中,能幫我帶個話。”士兵猶豫再三,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小娘,又看看滿臉淚痕、焦急萬分的徐知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