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深宮之内,一片寂靜。
秦王府内,殿宇巍峨,檐角挂着風鈴,在夜風中輕輕作響,宛如低語。殿中燭火搖曳,将檀木雕花窗棂投下斑駁的光影。
秦王端坐于書案前,微微側首,聽着遠處隐約傳來的更鼓聲。他的指尖輕敲桌面,節奏緩慢而有力。
——咚。
——咚。
然而,片刻後,他的動作卻倏然一頓。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血脈之中流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他緩緩擡眸,目光落在銅鏡之上,微微眯起眼睛。
鏡中的自己,眉目如刀削,棱角分明,隻是面色蒼白了一分,唇色也較往日淡了些。
他知道,這并非隻是單純的倦怠。
這一整日,他總覺四肢沉重,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絲網緩緩纏繞,如今,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案上,青瓷茶盞泛着瑩潤的光澤,内裡的茶湯微微晃動,茶香氤氲,似乎還帶着淡淡的藥香。
他伸手,欲要端起茶盞,手指卻不由自主地一顫——
啪嗒!
瓷盞落地,碎成數瓣。
茶水四濺,在地面上暈染開一片深色。
殿中頓時一片死寂。
一旁侍立的幕僚許慎聞聲變色,立刻上前一步,目光緊鎖在秦王身上,聲音壓低:“殿下,您……可有不适?”
秦王垂眸,目光落在指尖。
那是一雙常年執刀握劍的手,骨節分明,筋絡清晰,可此刻,他卻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微微顫抖。
他閉了閉眼,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不過是些許疲憊。”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
許慎心中微凜。
疲憊?
不……秦王從不是輕易說出“疲憊”二字的人。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殿中,見秦王案上的香爐裡,白煙袅袅,香氣溫和綿長。
但若細聞,似乎有一絲異樣的苦味。
許慎心下一沉。
這香……有問題。
與此同時,東宮。
太子府中,華燈初上,燈火輝煌。
太子身着玄色錦袍,襟口綴着暗紋金線,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溫潤的玉玺。
忽然,一道黑影掠入殿内。
暗衛單膝跪地,低聲禀報:“殿下,探子來報,秦王近日身子不适,恐是染病。”
太子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緩緩擡眸,眸色幽深如寒潭。
“哦?”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玉玺,聲音帶着些許玩味:“身子不适?”
暗衛低頭:“據府中探子所言,秦王今晨尚能正常處理政務,但傍晚時分,已是神色不佳,連茶盞都握不穩。”
玉玺在指尖旋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太子眼底浮現出一抹暗色。
秦王,一直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大阻礙。
如今……天賜良機。
他微微一笑,眼底卻毫無笑意。
“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盯緊秦王府。”
試探與危機
翌日。
秦王府。
徐知妤身着一襲淡雅煙青色廣袖長裙,靜靜地站在秦王案前,玉手執壺,親自為他添了一盞熱茶。
她的眉眼含笑,聲音柔和:“殿下近日勞累,還是要注意休息才是。”
秦王目光微斂,端起茶盞,未飲,隻是凝視着那袅袅升起的熱氣。
“你覺得,本王……真的隻是勞累?”
徐知妤心中微微一跳。
她低垂眼睫,語氣未變:“殿下是戎馬之人,自是比旁人更加耐勞。不過……若殿下覺得不适,不如請太醫來看看?”
秦王輕嗤一聲,将茶盞放回案上。
“無須。”
他看向徐知妤,眼神幽深難測。
她依舊神色不變,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然而,下一刻——
“來人。”秦王忽然沉聲開口。
殿門外,暗衛迅速踏入,低頭拱手:“殿下。”
秦王緩緩擡手,指向案上的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