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俞聞清故意在過道廳裡呆了很久，還把論文拿出來修了修，戴上了耳機，不去聽謝息塵和袁野聊的内容，但他大概知道他們會聊什麼。

曾經淋過雨的人，總想着要給别人打傘。

睡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謝息塵倒沒什麼，還特意掀起了被子讓他先進去。

俞聞清假模假樣地扯過了上面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一骨碌就躺了進去，蜷縮着背對着謝息塵。

“你幹嘛，今天怎麼分被睡了啊？”

假裝睡着聽不見，希望這個魯莽的學弟能夠懂他的意思吧！

“不是，你背過去幹嘛啊，今天還沒抱呢？你過來啊？”

聽聽，這是能在人前說的話嗎，這還有第二個人啊！

袁野适時輕咳了一聲，謝息塵才消停，俞聞清幾乎要在被子裡紅透了，要說謝息塵聰明，那是真挺聰明，要說他愚鈍，可真是一根蠟燭一樣，不點都不帶亮的。

次日一早，俞聞清是被雷聲驚醒的，随之而來的還有嘩嘩的雨聲。

屋子裡的兩個人都已經不見了，他皺了皺眉，昨天謝息塵也沒說今天就走啊，怎麼就離開了，他想了想，大概是遊璃有線索了，見自己睡得熟，就不喊自己了。

嗯，他們家小謝好像成熟了一點。

他沒有賴床，趕緊起來收拾了一下，論文還剩一點就等提交盲審了，這兩個月過去就能答辯，然後就是……工作。

俞聞清左思右想，覺得以前自己是有點兒太不會來事兒了，見導師每次都唯唯諾諾的不說，連瓶水都不知道給人家帶一瓶，他覺得這次得給他準備點什麼禮物才好，畢竟是求人的事，況且也的确是自己的導師。

買禮物這塊倒是有些難住了俞聞清。

打開購物軟件翻了近一個小時，都找不到應該送的東西，不是東西太好太貴，就是太便宜太常見，總覺得送不到點子上。

他還是決定給賀妍打了個電話過去，對于導師的拿捏，學姐肯定比他準很多。

看了看時間，一頓忙活一頓搜也差不多到十點了，應該不會打擾她睡覺，俞聞清難得給賀妍打了個電話，鈴聲隻響了幾秒，那邊就接了起來。

雷厲風行，真像她。

“什麼事？”賀妍的聲音還是比較冷的，他知道也許賀妍也做了那個夢，但她好像沒把這回事，該怎麼對待俞聞清還是怎麼對待，這讓俞聞清感到很舒服。

“學姐，是這樣的……”俞聞清支支吾吾地，“我想畢業了之後去杏林大學附近的研究所，想請王老師給我寫一封推薦信，所以我和他約了周五的飯，但我覺得空手去不太好，不知道送什麼東西。”

賀妍那頭沉默了幾秒，接着笑了出來，“看不出來啊，你市儈了啊。”

“……不是，我、那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我不應該去約王老師是麼？”俞聞清有些着急了，他就覺得哪裡差了一步，以至于現在有些尴尬，他應該在約王輝之前就跟賀妍打聽的。

“哎哎不是不是，你等我下，”賀妍明顯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挪動了一下，電話裡的聲音稍稍嘈雜了一些，應該是到了室外，“我說你，都把學生們吓成這樣了，怎麼膽子還這麼小啊？”

“……我沒想吓他們，不是我做的。”

“行行行，他們也是挺有病的，自己做夢怪别人，也是奇談了，”賀妍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起了約王輝的事情，“你讓王輝寫推薦信，合情合理，他是你的導師，這沒什麼，别覺得不好意思。”

俞聞清的心放下了大半。

“送東西這個，我可沒方昭琦懂，我覺得禮也不用太重，王輝也做夢了，”賀妍又笑了一下，好像在說一起能耐，“你送太重，我怕他以為你要對他動手了，哈哈哈。”

“……我真不知道。”

“行了，我知道你也幹不出這種事來，他喜歡茶葉，差不多兩三百買個茶葉禮盒送送得了。”

“要兩三百？”俞聞清本來打算一百之内搞定的，他可沒太多閑錢可以支配。

賀妍在那猶豫了一下，“那你随便買個口糧茶，意思到了就行了，他不會為難你的，現在他巴不得趕緊送你走。”

俞聞清真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好的，謝謝學姐，”俞聞清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困擾了他好幾天的問題，“您和鄒博明說過，如果我不原諒他，您就不和他交往的事情嗎？”

“鄒博明？”賀妍的聲音裡有明顯的驚訝，“他之後也沒來找過我啊，這話不可能是我說的，我缺他那一個嗎？他和方昭琦走得這麼近，我不可能和他交往的，下次他再這麼說，你當他放屁就完了。”

俞聞清有些驚訝，以前的賀妍在他面前都是夾着嗓子說話的，現在一整個兒都是大女主反應了，連說話都沒了遮掩。

但他為她開心，那些給她買過的奶茶，好像也變得值得了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學姐。”

“俞聞清，”賀妍在電話裡叫住了他，“我們都别活在别人的眼裡。”

他明白賀妍的意思，當即就笑了，用力應了一聲。

賀妍就好像被世俗這塊大灰塵遮掩住的金子，拂塵過後，亮出了閃閃金光。

俞聞清覺得，有一天，他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