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撂下這樣的狠話,傷人傷己。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提不起精神。遊戲排位輸輸赢赢,他全程大腦down機,完全是憑着肌肉記憶在操作。
祁曜控制不住地回憶和宿煜面對面的場景,努力追溯到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的細枝末節。
他鍵盤敲得哒哒作響,一遍遍想起宿煜那雙受傷泛紅的眼睛,僅有的一點兒光,也在他仇恨的凝視下,搖搖晃晃地熄滅了。
祁曜頭疼地推開鍵盤,往電競椅上一躺,感覺四肢百骸都疲憊不堪。
水哥的機位在他旁邊,他遊戲打得正起勁兒,無意間一瞥,看見自己的隊友已經“躺平了”。
祁曜将椅背的傾斜角度調節得接近180度,臉色煞白地躺在上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闆,乍一看有點兒吓人。
“卧槽,你怎麼了?”水哥坐着椅子滑到他跟前,“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祁曜緩緩眨了下眼睛,“就是累了,我歇一會兒。”
“累了?”水哥難以置信,“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你居然還能有累的時候?”
祁曜的精力旺盛,在俱樂部是出了名的。
賽前加訓的那段時間,訓練賽一打就是一天,所有人都叫苦不疊,回到宿舍沾着枕頭就睡。隻有祁曜還能容光煥發地開直播補時長,播到三四點,然後早上七點起來健身跑步。
祁曜每天早上都要跑步,風雨無阻。
也許是因為運動的原因,他的身體不是一般的好,什麼流行感冒都唯獨傳染不到他身上。身材好,八塊腹肌一塊也不白長,俱樂部的桶裝水都是他換,一手拎着,一手扛着,噔噔噔上個三樓喘都不喘一下。
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病恹恹地癱倒在椅子裡說累,實在是不可思議的畫面。
水哥看了他半天,揣摩着笑了笑,說道:“我看你是心累吧,是不是因為Lumen來執教的事,你不喜歡這個人?”
祁曜沉默了一會兒。
比起宿煜來執教,他如今似乎更怕宿煜不來。
他仔細地想了想,好像自己的潛意識裡,從來都沒有真的抵觸過宿煜來做教練這件事。
正相反,他想見宿煜。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種什麼樣的心态,總之,比起做兩條遙遙無期的平行線,他更願意這兩條線會重新相交在一起,哪怕紛亂如麻。
祁曜從椅子上起了起身,側過頭來,輕描淡寫道:“是不喜歡,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看他表現吧。”
“咱們先觀察。”水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要是他沒有執教的兩把刷子,或者真的跟你不對付,咱們就去找經理換人。”
祁曜點頭,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那宿煜什麼時候過來入職?”
“今天隻是簽了合同,但是還沒官宣呢。”水哥停頓片刻,繼續道:“我聽說明天的俱樂部體檢,他跟我們一起。”
“他得先體檢,然後還要和賽訓組那邊的助教啊,數據分析員啊都熟悉一下,我估計正式執教的話,怎麼也要下周。”
祁曜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一擡眼,看見24k端着個杯子從外面走進來,他一邊幹嘔一邊罵,“這清腸藥真不是人喝的的東西,這個味兒,嘔…”
他忽然捂住嘴,轉身去衛生間,又要吐。
“他怎麼了?”祁曜起身要跟過去,被水哥按回座位裡。
水哥臉上帶着壞笑,“明天體檢不是有胃腸鏡檢查嘛,自願測的,他平時總竄稀,報名了。”
24k吐舒坦了,回來又捏着鼻子繼續喝,他龇牙咧嘴地又喝了大半杯,才還了句嘴,“你别造我謠,自己做個胃腸鏡好幾千呢,免費的檢查,不蹭白不蹭。”
胃鏡…
祁曜愣了片刻,問24k,“做胃鏡是需要提前喝這個藥才能做嗎?”
“不是,我喝這個藥是做腸鏡需要,胃鏡不用,無痛全麻,眼睛一閉一睜就做完了。”
24看了看祁曜,上下打量了一下,“你要做啊?沒這個必要吧,你那個胃我感覺連鐵絲都一樣消化吧。”
祁曜幹笑兩聲,“這個,要怎麼報名啊?”
“我說曜崽,你一天天能不能看看大群的消息。”水哥接過話茬,他把手機屏幕遞到祁曜面前,指着上面的excel表格,“人家都頂置了,報名就填表啊。”
祁曜接過他的手機,點開表格往下翻,果然在最後一行看見了宿煜的名字。應該是經理人按照他的意願填寫的,隻有基礎體檢這一項,後面的胃腸鏡都沒勾選。
祁曜點擊編輯,在胃鏡底下,打了個勾,又找到宋江河的名字,也打了個勾。
…
群消息:JHG一隊宋江河更新了[體檢報名表]。
水哥:???
“什麼情況啊曜崽?你給我報名了?”
祁曜唇角微揚,“我看你總是暴飲暴食,擔心你胃有毛病,我覺得還是要檢查一下吧。”
“我陪你。”他完全不給水哥反悔的機會,“我明天全程陪你。”
水哥難得見到祁曜說出這樣暖心的話,一時感動,便答應了下來。
第二日,俱樂部的大巴準時到達體檢中心,祁曜領取了自己體檢表,和水哥幾個人并排走進去,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剛抽完血的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