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壓着胳膊,臉色很差,抿着的嘴唇發白,見到祁曜時目光閃躲着移向了别處。
水哥和24k跟他打招呼,宿煜也隻是微微點頭,腳下沒作停留,直接從祁曜身側走了過去。
體檢的項目沒有明确順序,可以自行選擇,做完一樣醫生就會在表格上蓋章。
祁曜始終沒離宿煜太遠,他暗戳戳地偷偷瞄着,看着宿煜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偶爾遇到來攀談的青訓隊員,也留不住對方半分鐘。
他莫名地覺得辛酸,宿煜是那種很難對人袒露心扉的人,溫柔沒棱角,卻讓人猜不透,給人一種無法交心的表面感。
宿煜自己也說過,他沒有什麼朋友。
祁曜連他說這話時慚愧的神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他說:“我太差了,就算用心,也交不到人。”
那時的祁曜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将發熱的眼睛埋進他的頸窩,“怎麼會,我就是你的朋友啊,你也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現在回想起來,祁曜隻覺得心裡愈發難受,他鼻頭泛酸,蓦然想起昨天對宿煜說的那些話。
宿煜大概知道了,他連祁曜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也失去了。
…
“抽血這麼疼嗎?”
水哥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曜紅着的眼眶,伸手去擡他的下巴,“給哥瞅瞅,你該不會是要哭了吧?”
祁曜這才如夢初醒,他按住靜脈上的棉球,黑着臉站起來,煩躁地推了他一把,“滾。”
“我看看我看看,哈哈哈哈。”24k魔性的笑聲傳遍整層樓,“猛男落淚了,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Rays怕打針!”
這一下,整個俱樂部都知道了,平時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曜神,因為抽血哭鼻子了。
太反差了,頓時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的屬性在身上。
祁曜也懶得解釋,他把該做的都做了,坐在休息沙發等水哥他們的時候,看見不遠處宿煜正在拿着單子跟護士說着什麼。
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胃鏡檢查的事。
藥劑都是按照報名的人頭數來的,宿煜終究還是妥協了。
俱樂部的隊員年紀都小,除了像24k這種平時腸胃不太好的,基本沒人願意做胃鏡檢查。
偌大一個等候室,三排坐椅。
宿煜坐在第一排靠邊的位置,祁曜陪着水哥和24k坐在第二排中間,還有二隊的林渡,坐在第三排。
三排座位,仿佛是三個次元,彼此都不說話,氛圍可以稱得上是詭異。
做胃鏡前,需要口服麻藥給咽喉局麻,還要輸液,大家都挺安靜,隻有24k舌頭麻了之後還是不停止地說話。
他一個勁兒地跟祁曜念叨,“我該不會是胃癌吧,我怎麼有點害怕呢?”
“不會,你才二十歲。”祁曜無奈道。
“我上網搜了一下,我這個症狀,很像那個皮革胃,就是一種癌症。”
水哥也聽不下去,“你去百度搜,那都是癌起步,别自己吓自己了。”
宿煜一直很安靜,透過椅子間的縫隙,祁曜看見他弓了弓腰,将手深深掐進胃脘,一小口一小口地喘息。
體檢需要空腹,宿煜一餓就會胃疼。
祁曜看着他發顫的肩膀,欲言又止,也是這時候,醫生叫了他的名字。
“宿煜。”
宿煜擡起頭,行色如常地跟着那醫生走進了檢查室。
他前腳剛走,水哥就忍不住道:“Lumen也來做胃鏡啊,我聽隊長說過,說他之前在K1休賽一年,是不是因為胃病啊?”
祁曜沒說話。
如果說宿煜在巅峰期休賽一年是因為胃病,那一年後抛棄他回到美國又是因為什麼?有什麼是連招呼都不能打的呢?他想不明白。
宿煜進去好半天還沒出來,等得24k都有些不耐煩,“怎麼這麼久,我看網上說胃鏡也就十幾分鐘啊。”
祁曜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他掌心濕漉漉的蹭在膝蓋上,不停往檢查室的門口瞥。
那門嘩的一聲被拉來時,祁曜的心也跟着猛然一懸。
他看見宿煜躺在床上,昏迷着被推出來。
麻藥還沒過,宿煜面色冰白,軟綿綿地偏着頭,任憑醫生叫了兩遍名字也毫無反應。
“宿煜家屬?”推床的護士在等候室和走廊張望,“沒有陪同的人嗎?”
水哥和24k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祁曜騰地站了起來。
他舉手示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