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透過一絲光線。
那個女人面色蒼白,一瞬間血色淨褪,恐懼害怕得盯着周政屹,或許還有些不知名的谄媚。
周政屹神色淡然:“多少錢,我賠給你?”
對方咽了口氣,神情掙紮半會才顫巍巍開口:“七萬……”
周政屹的面色好不動容,側頭眼神示意助理,開口:“給她十萬,把她拉進黑名單。”
對方憤憤不平又不敢發洩,眼底淌下淚,憎恨地掃射躲在周政屹身後的楊皓林。
楊皓林這一刻處于被拯救又極其難堪的畫面。
他從來不會忘本,但是父母的貧瘠也同樣讓他舉步維艱。
從始至終,他的目标就是踏入上流社會。
他厭惡和從前的一切事情相關。
父母是他逼潰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可這抹光亮在此刻竟然讓他産生了羞恥。
羞恥下等人可憐的工作,痛恨并同病相憐着。
這份他以自我披着良好的面皮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破裂開來,他簡直不堪一擊。
他悄然擡起的腦袋堅硬地縮回舒适圈,站立在原地。
時刻感受周圍人異樣的眼光與議論。
他讨厭這樣。
向來人都是站在曙光中被萬衆矚目,并不是像他這樣狼狽收場。
他無法對上周政屹的眼神。
那雙漆黑的眼眸,夾雜情緒的時刻少之又少,像一汪深潭,深不見底,輕易就可以摸透他。
這樣一來,他距離攻略周政屹的人物又退後了一步。
他扶着媽媽的肩膀,逃避地垂下腦袋,腳步快速地踏着。
媽媽一直注視着他,不知道為什麼。
她問自己:“楊楊,對不起……是媽媽讓你丢臉了……”
楊皓林快步逃離的步伐停止,驚愕地面向母親。
媽媽的臉蛋依舊漂亮,可是憔悴的生出白色的斑點。
側邊臉微微腫起來,他一瞬間憤恨自己怎麼這麼窩囊,居然帶着上等人的姿态來自輕自賤同為下等人的自己。
媽媽什麼都知道,她是世界上最懂楊皓林的人,她知道楊皓林本性不壞,隻是愛炫耀,虛榮又拜金。可是再怎麼樣他也是她最親愛的孩子,是她養在身邊十八年的小孩。
周政屹替他解決好一切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離開後,也匆匆回到樓上,繼續他的會議。
很難形容,當時他看到鹌鹑般的楊皓林大膽地為母親伸張正義的做派。
似乎和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樣,爺爺今個又打電話給他,無非就是講着什麼傳宗接代,後繼有人。
爺爺把楊皓林當成生育高階級的小孩的工具,而楊皓林自己也深陷于富貴中,迷離了眼,無不為将自己當成了工具。
按照常理來說,楊皓林遇到今天這一幕,第一反應應該是逃脫,但是他居然沖上去了。
被說是被人包養後的态度居然是羞恥。
他以為楊皓林非常樂意幹這行事,還喜歡公之于衆來宣告,祈求庇佑。
楊皓林離開後,走出了好遠才打上車。
“楊楊,你要帶我去哪兒?”
走出好遠路,持續打不到車的楊皓林瀕臨崩潰,他垂着腦袋,癟着嘴。
明明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可委屈的卻是自己。
怨恨自己又可憐自己,太自相矛盾。
“我帶你回家……”不可控制的,哽咽的哭腔隐忍着可是依舊洩露。
楊皓林比媽媽高出那麼多,應該是家裡面的頂梁柱,可他還是可恥地靠在媽媽瘦弱的肩背上克制地哭起來。
淚水一滴滴灑落着。
媽媽拍打着楊皓林的脊背,她不在乎别人怎麼看待他們,她隻在安慰自己的孩子,她知道楊皓林這一路走來有多麼的不容易。
自己也是個小孩,因為任性就要背負太多不屬于他這時候的任務。
楊皓林抹幹眼淚擡起頭時尴尬地躲避媽媽的視線,媽媽也沒有追究他的神情,對着他輕柔開口:“楊楊,車來了。”
楊皓林丢失的六神無主才被收回,他率先過去開門。
到了逼仄的房子母親皺着眉頭,了然地歎息一聲。
盡管這片地方離市中心離得較遠也破舊,可到底一寸土地一寸金,租金高昂,不過好在這狹小的空間内五髒俱全。
窗戶忘記關上了,楊皓林推開門,蕭瑟的冷風頓時襲來。
狹小的房間冷氣回蕩,經久不消。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打進來了。
空氣都潮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