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皓林兩顆眼睛腫成大泡,掙都掙不開。
他艱難撐開眼皮,露出一條小縫。
周政屹背對着他在系領帶。
楊皓林眨巴着眼,無力地大字型癱在床上,松柏氣味經久不散。
“hi,還記得我嗎。”
楊皓林仔細檢查脖頸處的阻隔貼貼好,低頭掃了眼略帶嘻哈搖滾類的頭像。
對方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這誰。
楊皓林想不起來,索性不再糾結,通過了好友申請。
他将手機踹進口袋,往外頭走。
除此之外李诨的信息相繼出現,楊皓林低頭站在周家門口,神色疲倦。
早晨意識模糊的時候,他沙啞着聲音和李诨請假。
李诨發了段語音,沙啞的聲音有些滄桑,楊皓林無力打趣調侃他,他自己已經累得不行。
“來頤和山莊。”
于是,楊皓林隻能掃開花壇上堆起的雪堆,目光轉向中央冉升的噴泉。
動作遲緩地盯着噴泉看,接着緩慢扭頭看向高聳的城堡。周政屹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套如同深宮般的城堡中,他低下頭,眼底充血的眼睛酸澀地緊閉上。
摸着腦袋,果然發燒了。
單手撐着透明雨傘,下巴埋進綠色主調的圍巾裡頭。
雪風交加,冷氣直往人身上鑽。
楊皓林感到一股冷熱交加的氣流,難受的他的腦袋快要爆炸。
不安分的思路快速被前方閃爍的燈光與車鳴驚擾消散,他深呼吸幾口才轉過頭,小跑在雪地中。
雪堆定期有傭人來清理,早上剛清完,下午的雪又下了不少,周而複始。
楊皓林哆嗦着身體鑽入車廂,溫熱的氣流瞬間洋溢他的全身。
林叔穿着緊實,瞧見楊皓林微紅的臉蛋,“小楊少爺,你是不是發燒了啊?”
發燒了嗎,應該是的。
他很沉重地吐出一口氣:“應該是。”
這麼一說還得怪罪于周政屹。
林叔哎呦一聲,關心道:“都這樣了還去頤和山莊幹啥,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楊皓林心裡面總有預感,自己不去會後悔。
他搖了搖頭,實在艱難地拒絕:“不用了。”
火熱的身體依舊能感受到濃郁的Enigma信息素正在他的體内為非作歹,叫他高燒不止。
算不到李诨找他做什麼,打開手機發現那個陌生人繼續孜孜不倦地給他發信息。
猜謎的遊戲尚未結束,新一輪的分享快速降臨。
他半拉着眼,高燒讓他整個人都略顯煩躁與呆闆,尋找免打擾的按鈕迷糊地戳到朋友圈去了。
車輛緩慢地行駛着,頤和山莊在北邊,需要繞着城中走上一大段路,才能到。
首都的路線多到令楊皓林咋舌。
這麼一看,他實足在首都混不下去。
腦子昏昏沉沉,看着這欲海沉浮的世界,反複橫跳到生養自己的小山村是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
混沌的記憶突兀地重演,一下将他拉回第一次見到周亦鳴時對方幽深又富有力量的眼眸,和周政屹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果對外不公布出周政屹是周家的孫子,或許大家就先入為主得将周政屹的身份既定在周亦鳴的兒子身上。
周亦鳴兩鬓發白,慈祥又狡詐地盯着初來乍到尚未闖出名堂又有些自卑的楊皓林身上。
楊皓林記得自己頭不敢擡,也要盡量假裝乖巧。
半響,厚重上位者的氣調便傳出:“聽說你家在山林裡。”
楊皓林點了點頭,依舊宛如鹌鹑。
原以為是關懷的問候,沒成下小一秒就是對别人調查的淋漓盡緻的錯愕。
“我不知道你跟在李诨身邊有什麼目的,但李诨這小子已經情根深種,你何故去招惹他呢。”極其平淡略帶勸導的話擊着楊皓林啞口無言。
脖頸處微微發熱。
變成omega後竟然會對标記者如此順從,連精神意識都不能分出分毫。
周亦鳴的話不無道理,楊皓林心底明白,卻始終懷疑周亦鳴找自己的目的。
那些細小的猜忌,好像怎麼也說不通。
畢竟大戶人家不是都愛講究門當戶對不是嗎。
周亦鳴垂眼瞥了心事重重的楊皓林,緩緩壓了一口茶,“你父親住院的錢交得上嗎小楊,需不需要爺爺幫你。”
又開始拐彎抹角地提點楊皓林,楊皓林穆然擡頭,憂愁小心地問:“你要讓我給周少當小三嗎?”他的雙手攥緊面色猶豫。
楊皓林骨子裡頭包含着保守,包養這些話對于他這類人來說,是極其可恥下作的,會被人嚼一輩子舌根。
一聲爽朗大笑發出,周亦鳴眼尾細紋蕩漾,猶如魚尾。他笑到:“你這孩子在想什麼呢。”
打趣的笑一掃陰霾。
楊皓林揚起頭,周亦鳴已低下頭,養尊處優的手握住陶瓷杯,輕抿一口血色般的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