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信上除了對他今日沒能守約前來表示抱歉以外,隻講了一件事,那就是婚期定下了。
顔婷捏着信紙,再看了一遍,終于确定自己沒有眼花,六月二十八成婚,也就是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她倒不是接受不了,以後的日子總不會比侯府裡還艱難,可是這時間也太緊張了吧。
院子裡吵吵鬧鬧的,顔婷本來是伏在床上,等着背上的藥吸收,她撐起一條胳膊,坐起來,問道:“外邊是誰?”
侍書答道:“說是原先在二小姐身邊伺候的人,夫人使他們過來要映翠閣的玉佩,給二小姐置辦嫁妝。”侍書語氣平淡的轉述,等待二小姐下令處理。
顔婷窘迫地低下頭,映翠閣的東西是謝均的,用男方給的東西置辦嫁妝,聞所未聞。
她本來就怯懦,現在更是覺得自己在侍書面前擡不起頭來。
侍書知道主子看重二小姐,若是二小姐同意把玉佩給出去,她不會有異議,但終歸會為主子不值。
溫涼的玉貼着顔婷的手掌,她用力地捏着,攥着,可她清楚,她保不住這塊玉佩。
哪怕是她高攀了謝均,她也不想就這麼用對方的東西。
她把玉佩遞給侍書,侍書抱拳,“屬下這就去給夫人送玉佩。”
顔婷喊道:“不是。”她見侍書走的快,補充道:“你把玉佩還給謝大人吧,在我這裡,留不住。”
侍書腳步頓在原地,因為她剛才心裡那些想法,耳垂已經有些發紅,她小人之心了。
她單膝跪地,雙手将玉佩奉上,“二小姐,屬下将那些人打出去。”
顔婷搖頭,她朝外擺了擺手,讓侍書去送。
顔婷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隻要玉佩不在她手裡,考慮着将至的婚期和謝均的身份,母親也不會太過為難她。
侍書去相府送玉佩,侍劍把一衆下人趕出去後關了院門。
蓮藕和夫人回話時,戰戰兢兢,“夫人,二小姐讓人把玉佩還給謝大人了。”
顔夫人将茶碗重重跺在桌子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看你也沒什麼用,還不如找人牙子發賣了換銀子!”總不能真把婉兒的嫁妝分給這個賤丫頭?
蓮藕俯身叩首,生怕夫人遷怒到她身上,她小心翼翼說道:“夫人,若是嫁入相府的是大小姐,您就不用這麼操心了。”
顔夫人沒搭話,難道是她不想婉兒嫁給謝均嗎?
蓮藕看夫人有聽下去的意思,在夫人耳邊低語了幾句。隻要夫人能饒過她,她做什麼也是願意的。
夫人聽完以後面容舒緩下來,誇道:“你這樣機靈的丫頭,跟在二小姐身邊屈才了。”
蓮藕低頭,知道夫人暫時打消了發賣他們的念頭,她謝道:“夫人謬贊,隻是此法對侯府名聲不利。”
顔夫人讓蓮藕去準備,什麼名聲,比得過她婉兒一輩子的幸福嗎?
當蓮藕再次踏入二小姐的院子時,依舊被攔在外邊。
蓮藕盛氣淩人地看了侍劍一眼,說道:“夫人要帶二小姐上山進香,你不許嗎?”
侍劍睨了對方一眼,“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裡頤指氣使!”她拔出劍就架在蓮藕頸側,侍書不在,許多事情她猜不透裡邊的彎彎繞繞,就隻能把一切危險擋在門外。
她用劍鞘拍在蓮藕身上,把人趕了出去,然後她才回禀二小姐。
顔婷垂眸思索,她把玉佩還回去,沒讓母親得到利益,按理說,這件事不該這麼輕輕落下,母親怎麼說也會發作一次。
可眼下,母親不止沒有生氣,還要帶她去進香,總讓她覺得蹊跷。
以前家人上山進香,不怎麼帶顔婷。母親的意思是,怕顔婷搶了姐弟的福氣。
顔婷隻想安安穩穩,她點頭對侍劍說:“你做的對,再有人找上來隻管趕出去就是。”
隻要她把這段時間捱過去就好了。
傍晚,顔夫人親自來了小院,看見在一側侍立的丫鬟沒有直接罵出來,但依舊冷聲道:“婷兒有謝相派來的人照顧,連母親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顔婷搖頭,“母親誤會了。”
顔夫人也不繞彎子,直說道:“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親,明日就陪我去進香。”她沒給顔婷拒絕的機會,通知完就離開。
顔婷托着下巴。
這個家裡有好事向來輪不到她,母親如此急切的要求更是反常。
她看向侍書侍劍,話到口邊卻沒說出來。
侍書心思細膩,見二小姐有話要說,也猜到了二小姐是在為什麼為難,想着主子今天的交代,她說道:“今日屬下去相府,謝大人擔心小姐的安危,指了一隊侍衛可供小姐調配,還說小姐要做什麼便盡管去做,謝大人在後邊撐着。”
顔婷眼睛緩慢眨動兩下,侍書說的,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謝均要給她托底?
她重複般喃喃道:“想做什麼便盡管去做。”可是她不敢啊,她不知道謝均會幫她多少,更不敢把希望寄托在隻見過一次面的人身上。
“還是不給謝大人添麻煩了,隻是去進香而已。”顔婷這麼說,也是在勸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