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選擇這個時候邀請我進屋——大概算邀請,他應該是想說什麼,比如之前因為空的加入而轉開的話題。
“鐘離先生,有件事我之前沒問。”我向屋裡走了幾步靠近對方,開口問出之前沒問出的話“你是不是認識我的母親米妮拉?”
“她是輪轉者嗎?”
明知故問,而且我說的全是事實。
米妮拉就是輪轉者,我這具身體是她的女兒,不可能一對母女全是輪轉者,隻要咬定這個事實,我就暫時能安全了。
那雙金色的龍目與我對視片刻。
“是的,我聽聞過米妮拉。”鐘離說道,肯定了我的說法“——她是目前最後一位已知的輪轉者。”
這句話一出,我就确定了鐘離之前與蒙德的溫迪在輪轉者這件事上消息互通,如果溫迪知道我的母親米妮拉,并且了解米妮拉是輪轉者,那麼鐘離就一定會知道。
他們兩個都沒有第一時間在發現我異樣時幹掉我,也是因為這個。
否則,按照記憶中山下奈美與雷電将軍的會面,一旦出現輪轉者的特征很快就會被消滅。
這就對了,我“母親”才是輪轉者。
我故作懷念感傷,低頭看着地闆,扯了扯嘴角,就照這個裝傻下去。
我才不是輪轉者呢。
——
——
[你還好嗎]
“我很好。”
我從鐘離的客房出來時,天色更晚了一些,四周基本都安靜下來了,走廊的燈光也調暗了一些,我慢慢的走,放輕了腳步。
我很好,就是有些累。
“鐘離的态度是好事,這也說明了七神的态度并不是非殺我不可。”
其實原本靠讀檔也能做到轉移或者糊弄過去,但是這次說實話也能活下來的感覺,讓我有些短暫的惆怅和放松,隻是一點點。
我走下客棧的樓梯,望着蒙德的方向。
客棧前台的老闆娘見我走下來,對我點點頭,櫃子上趴着兩隻貓,一隻純黑,一隻純白,都打着哈切,并不理會人。
方才應當直接下樓。
晚上的露台人十分少,适合獨處。
“好了,現在理一下之後的目标,我需要前往蒙德想辦法解決元素過敏的事情,盡量尋找當年那場宴會的事,還有回收米妮拉的酒館。”
[……]
系統停頓了一會。
[辛苦你了]
“你現在溫柔不少啊。”
[原本怕你不合作,但是你做到現在,已經比所有輪轉者做的都好了]
聽上去真像雞湯,我空手捏了一把雪塵,在空中揮出一抹,接着捏出一朵冰花來,壓碎在扶手上,就像我推翻我曾經的生活,接受這個世界的真實,從一個孤獨走到另一個孤獨。
“……阿爾斯特複活後,我還能是我嗎?”
系統沒說話。
這是個太天真的問題,還是個危險信号,天真的像是一個幻想,我會死在那一天,龍宮米娅會不複存在,隻剩一個完整的神明。
“别擔心,我不恐懼這個。”
我安慰系統道。
“我會做到很好,就像我對我母親承諾的。”
我很擅長這個——
記憶深處,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正站在那看着我,面容模糊,但是手裡拿着一根細長的棍子,有女孩嗚咽嘶喊的哭聲,很用力哭的歇斯底裡。
她說:你對家沒有貢獻。
她說:真後悔生下你,你什麼都做不好。
她說:你笑啊,我每天這麼辛苦為了誰,回家你就像個死人一樣。
接着一張雪白的病曆落在地上,看不清寫的什麼,下一秒被腳踩的粉碎。
她喊:你就是這麼對我的?你得了這種病别人怎麼看我,怎麼看你?你知道要花多少錢嗎?
被她責罵的小女孩生理性哭泣,縮在牆角,卻沒有任何回話,目光呆滞,這麼多年,隻有她對女人的喊叫做出反應才能喘息片刻。
要像母親說的一樣才不會挨打。
龍宮米娅回憶着,不由自主捏着木質的扶手,手下緩緩用力,幾乎快捏碎了一節扶手,綠色的眸子混沌陰沉,身體卻發着抖。
遠處轉角櫃台的兩隻貓猛然睜眼,發出炸毛一樣的低吼,接着跳下櫃子竄進廚房。
“——我會讓阿爾斯特複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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