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非法關押我國士兵,這讓執行官大人十分不滿,而且不符合外交合約,望草神大人能有客觀的解釋。”
智慧宮中,兩方正在交涉。
“現在,你們還找不到那個士兵。”
“在那位大風紀官手下失蹤,這很難不讓我們聯想啊——你說是嗎,賽諾先生?”
愚人衆的來人針對尤金的失蹤步步緊逼。
賽諾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但他的目光平靜的盯着問責于他的那個愚人衆使者,那位使者并沒有因為他的目光而退縮,見賽諾不予回應,他便轉向了跟随賽諾一起到來的旅行者。
“旅行者大人,聽聞您也參與了互送過程,那麼對于此事,您的觀點呢?”
空面色嚴肅闡述道“——那名士兵是自己逃離的,還擊傷了護送的幾名風紀官。”
“哦?”
“當然了!我們親眼看見的!”
派蒙叉着腰給自己的旅伴幫腔,她虎着一張小臉,說實話毫無威懾力,但好在認真嚴肅,在空中上下飄動的呆毛都顯得那麼堅毅。
“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一轉眼風紀官們就倒下了!”
使者帶着面具的臉沒有做出什麼表情,還是微笑着問。
“哦?”
“那你們親眼看見是我們的士兵一拳一拳打傷了護送他的風紀官?”
賽諾看了一眼派蒙。
派蒙被這一問晃了神,一回憶就出了岔子“啊……啊,總之隻有尤金那個時候能做到一瞬間打倒他們,肯定是他幹的,對吧旅行者,肯定是他幹的。”
空皺起眉頭,目光掃向那個使者。
“就是說,你們并沒有親眼看到他打傷了風紀官。”
對面不緊不慢。
“那這就隻是一個不成立的猜測,沒有親眼看到就這麼說,這項指控我們并不認可,況且,我要向須彌的風紀官們提出一個問題,你們是否因懷疑他的動機而對他私自用刑?”
賽諾沒有說話。
他繼續聽着那人接下來的發言。
那位使者不緊不慢的轉而面向他。
“鑒于須彌對尤金處置态度,以及風紀官在民衆中的風評和報告,我大可以認為,是他忍受不了你們的虐待而逃離。”
“大風紀官因為近日的成績不佳,為了避免被教令院問責,于是急病亂投醫,對我們的士兵使用了殘忍的私刑将他逼到逃離——當然,隻是猜測。”
派蒙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說的跟真事一樣——
愚人衆的使者晃了晃手裡的材料。
“我們有尤金服役前的體檢報告,派至須彌後的每個月的體檢報告,若找到他,他的身上有任何不合理的傷痕,那麼……那就不為難草神大人,我需要風紀部門和教令院能做出合适的處理,對損害至冬與須彌友誼的人做出相應處罰。”
“同時,我也希望須彌做出補償。”
派蒙啊了一聲,她為對方的登鼻子上臉感到詫異。
這時,賽諾身邊的一個風紀官出口打斷“稍等一下,先生,在妄下定論之前,我覺得你應該了解一下你們的士兵在須彌造成了多大危害。”
使者收聲,示意他繼續。
“首先,在須彌沒有經過允許探索古迹并導緻其大面積損毀的外國人員,風紀官是有權利關押審問的。”
那個風紀官甩出一踏報告。
“尤金,全名尤金.馬克西姆.德米多斯洛夫斯基,16歲,利用未知炸藥蓄意毀壞無價的千年古迹,導緻遺迹徹底損毀,地底塌陷;同時挾持我方教令院的書記官,對其本人造成了嚴重的人身傷害;在大風紀官賽諾欲對地底人員實施搶救加以阻止,放任古迹和部分人員被流沙深埋——這些罪行,依照須彌的律法應當審問。”
“嗯——”
愚人衆的使者撿起報告,翻了幾頁。
擡眼,将報告丢在桌子上。
“将私刑說為審問,你們風紀官真是好手段。”
“早就聽聞你們滿手鮮血,在抓捕到至冬國士兵居然不先與愚人衆協商,而是堂而皇之将私刑說為審問,看來風紀官是從不把國家關系放在眼裡。”
“未知炸藥怎麼就不能是須彌曾經的赤王殘餘人員脅迫他去毀掉遺迹的呢?”
“阻攔你們去地下,怎麼就不是在保護你們呢?”
“挾持你們的書記官,怎麼就不是他欲襲擊我方士兵而被反擊壓制弄出來的呢?如今你們的書記官當事人也不在場,你們說什麼都是一面之詞——”
他俯身,一點不掩飾自身的惡意,明晃晃的對着納西妲說。
“——草神大人,您的教令院中,都是這樣肆意妄為的野狗嗎?”
氣壓已至冰點。
納西妲聽完,花一樣的眼睛慢慢看向他。
至冬國的外交态度就是這樣咄咄逼人,而且很擅長借題發揮和偷換概念,避開自己人的犯罪事實,不斷反咬,抓住不确定的地方,找機會往别人身上扣黑鍋,而且絲毫不吝啬發出軍事威脅。
而且很明顯,來者不善。
“請貴方注意言辭!”
風紀官出言制止道。
賽諾這段時間接連遞上來的報告都不太好看,不僅僅是追蹤和對事件的處理。
看來對方想針對教令院的風紀官。
如果能借此将賽諾裁去,風紀官的威信會大打折扣,愚人衆就更容易見縫插針混入須彌……納西妲對此心知肚明,她沉思片刻,開口道。
“您不必如此激動,風紀官們是依法辦事,暫且等去搜人的結果,找到人了,咱們再協商也不遲。”
她笑眯眯的說。
“你們初來須彌,可以體會一下這裡的景色,稍安勿躁,等到下午,我們一定會給至冬國一個合理的解釋。”
愚人衆的使者直起身子。
“草神大人智慧大度,自然先聽您的。”
“至冬國向來不吝啬于與須彌的外交往來,希望貴方也能同樣——對此表達重視。”
這一句話,威脅藏在字裡行間。
一行帶着面具的愚人衆站起身,剛剛還言辭鋒利的來使伸手,從袖子裡取出一隻卷好,黏了蠟封的信封,輕輕将其推到了納西妲面前,用和方才談判不一樣的口氣,恭敬說道。
“草神大人,為您帶來執行官大人的問好。”
他說,看着納西妲接過信封。
納西妲起身,把小手放在身前,也笑了一下“辛苦了,祝你們在須彌玩得開心。”
那隻信封小小的。
并不大。
愚人衆一行離開了,智慧宮中隻剩下納西妲,賽諾及其副官,還有旅行者和派蒙。
“嗚嗚嗚嗚嗚這真是,怎麼這樣說話!”派蒙咬着牙和旅行者咬耳朵,她像一隻憤怒的面點,在蒸籠上氣鼓鼓的。
“既然他能亂說!早知道我就說我看見了!我還要添油加醋說尤金那個壞蛋是怎麼打的!啊啊可惡啊!”
賽諾搖頭。
“派蒙,事實不可以亂編。”
“可是對方不就在亂說嗎!”
“不,派蒙。”納西妲一邊拆開信封閱讀,一邊柔柔的糾正。
“以上他都沒有用肯定的方式闡述,所以是推論,不可以被激怒哦,不然思維就亂了。”
派蒙想了一下,發現确實是這樣。
她頓時蔫了下去。
接着她迅速想起來害的外交危機的罪魁禍首是誰——
“真是的,所以說那家夥到底去哪了啊!他該不會又去什麼地方要炸掉什麼東西了吧!”
“納西妲和賽諾那麼冷靜,剛剛為什麼不反駁他啊,讓那個亂說的愚人衆閉嘴!”
看派蒙氣憤不已,納西妲露出了一個略帶慈愛的偷笑“——派蒙不要生氣,至冬國的行事風格通常都是這樣,不過隻要确定對方說的都是不重要的假話,不就免去吵架的時間了嗎。”
賽諾這時看向空“毫無線索嗎?”
空點了點頭。
“——尤金的行動很快,我沒追多遠就跟丢了,他很可能有别的計劃。”
納西妲聽着,把手上的信封折了起來。
這确實是一封問候信。
【仆人】禮貌的對她進行了問候,沒有僭越,也對尤金的身份做出了一部分解釋——那個孩子有着在壁爐之家的訓練經曆,【仆人】對他的重視是不加掩蓋的。
雖然擅自閱讀别人的想法是不好的。
但納西妲确實從流浪者那裡了解到了關于愚人衆的某一項計劃。
【偉大的事業】
愚人衆的執行官對深淵并不陌生,所以很可能不止流浪者和多托雷對那個未來有所了解,這項計劃的内容未知,但其目的之一确實是阻止末日到來。
畢竟沒人想真的毀掉提瓦特。
她思索片刻,将信收好。
“納西妲——”
派蒙飛過來。
“納西妲,你能找到那個家夥在哪嗎?就是用你超級厲害的能力~”
納西妲笑了笑。
“抱歉派蒙,暫時還沒有信息哦。”
聽她這麼說,空的餘光望過來,與納西妲意義不明的目光相對,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連納西妲都這樣說了……啊啊那個尤金到底是幹什麼啊,該不會跑出須彌了吧?”派蒙表示煩惱。
賽諾抱胸說。
“已經将須彌所有城區道路和出境道路控制起來了,我保證他不會離開須彌。”
“那下午的協商怎麼辦啊?要是還是找不到尤金,那不就又要被那些愚人衆亂說了嘛……”派蒙還是對剛才的會議表示生氣。
納西妲坐回自己的小秋千上。
“不要着急哦。”
她花一樣的大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彎起眼睑,接着小手向某處一指——
這一指,門口恰好走進來兩個人。
來者一前一後,前面那個少年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紫色的眼睛目光冷淡,他冷笑一聲。
“怎麼?”
“焦頭爛額了?”
少年語氣嘲諷,頗有些看樂子的意思。
幾人看去,都驚訝了一下。
因為,流浪者身後也是個少年,衣着打扮有點至冬的風格,穿着一件毛領的深灰袍子,方肩長擺,長褲掖靴,并不是之前愚人衆士兵的打扮了,那少年一雙眼黑的發沉,左眼眼尾一處暗紅胎記,正是先前失蹤的尤金。
尤金沒有擡眼。
流浪者走了幾步就停下了,讓尤金自己一個向前去走,一路走到納西妲跟前。
“您好,草神大人。”
尤金躬身,他的眼睛則擡起來。
“因為要事,所以給貴方添了麻煩,十分抱歉。”
納西妲看了他一會,輕輕的問。
“是很重要的事嗎?”
尤金垂眼,沉默相對。
納西妲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轉頭對空和賽諾說“——我和這孩子有幾句話要說,你們可以先回避一下嗎?”
空的目光在她和尤金之間走了一個來回。
他點頭“好。”
空已經察覺到納西妲是知道尤金去做什麼的,不然以納西妲的能力,無法在須彌找到一個人類,這本身就不太尋常,納西妲默許了這件事……是什麼事呢?
他邊想,邊抱着派蒙和賽諾一起離開。
臨走時,空經過流浪者身邊,他低聲問道“米娅呢?”
“她走了,離開須彌了。”
流浪者說。
很明顯,他也不願意多說關于米娅的事情。
“她去哪了?”
派蒙跟着問道。
流浪者沖她挑了一下眉毛,煞有其事的嘲諷道“啊——她去哪裡了呢?那關我什麼事?”
“如果這麼關心那家夥去哪,自己找找不就好了——”他說道,目光和空短暫相對“對你們來說,知不知道也差别不大。”
派蒙叉腰“所以說,你說明白點啊。”
“呵。”
流浪者一歪頭,就沖着智慧宮中間尤金和納西妲在的地方走了過去,直接不聊了。
空站在原地看了幾秒,金色的眼睛中思緒翻湧,顯得金色不複剔透——無論是流浪者還是納西妲,很明顯不想讓他知道太多。
智慧宮的門在身後關上,屋外天光大好。
但空并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之前他對米娅要做的事一無所知,如今也還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