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那大哥的家人上門來看哥兒,得知哥兒給他們家添了個大胖小子,喜得見牙不見眼,一個勁地感謝姜辛夷和姜家人,為表示誠意,還給姜辛夷包了個一百八十八文的紅封。
這在鄉下是極為貴重的禮,看上去這家人挺不錯的,對這哥兒還算重視。
但給完紅封,他們就要把哥兒從姜辛夷家帶回去,說是在旁人家坐月子對家裡運道不好。
剛生産完本就不宜挪動,何況這一路各種颠簸,還要照顧孩子不能見風,至少要在姜辛夷這兒待足七日才好出門。
好說歹說不聽,最後姜辛夷冷着臉直言:“這頭胎若是不把身體養好傷了内腑,二胎就不好再懷了,懷上也怕生下來的孩子體弱,不似别的嬰兒那般強壯,還要把人帶走嗎?”
“這……”
這家人一聽,當即猶豫了。
雖說在旁人家坐月子說出去名聲不好聽,但若是因此害了他們第二個孫孫的身體,他們心裡也不願。
農家本就是靠力氣吃飯,若沒了力氣,還要日日貼補湯藥錢,他們家也沒那财力,左思右想,最後一家人商量還是暫且把哥兒留在姜家的好。
怕哥兒在姜家吃不好,婆母還拿出些許銅錢在鎮上買了兩隻豬腳并黃豆、雞蛋送到姜家,将姜辛夷拉到一旁好生囑咐:“姜大夫可一定要調理好我兒夫郎的身體,待到明年他好再給我家添個大胖孫子。”
徐鹿鳴聽了這話,心裡都快氣炸了,哪有這樣的,表面看着對兒夫郎好,實際全是指着兒夫郎不停地給他家生孫子。
人家才剛生産完,就算想再添一個,怎麼也得歇歇,待孩子大了再說吧。
姜辛夷卻一臉淡定地颔首:“調理身體不是問題,但你們若真為第二個孫子好,還是等個兩三年再要的好,到時候大孫子帶小孫子,大孫子成婚了,也能緩緩再給小孫子說婚,豈不兩全其美。”
這一家人一想也是,連連誇還是姜大夫想得周到,又說了一些場面話,留下大哥照顧他夫郎孩子,便又全都走了。
吵吵鬧鬧的姜家院子安靜下來,徐鹿鳴感覺空氣都清新了,見姜辛夷神色如常地在藥櫃前給産夫配藥,湊過去問他:“你遇到那樣的人,都不生氣的嗎?”
“有甚好生氣的。”姜辛夷平靜道,“這個朝代就是如此,多得是表面功夫都不願做,還恨不得你高産似母豬,一胎八個,至少這家人為了兒夫郎還願意做一做面子功夫,在這裡的人看來這已經很好了。”
徐鹿鳴一想也是,姜辛夷做大夫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該生氣的早氣過了。
他好奇:“你以前也是做大夫的嗎?”
這會兒藥房還有姜紫芙在,徐鹿鳴不好把穿越前的事說得那麼清楚,隻能把“以前”兩個字咬重一些。
他相信姜辛夷聽得明白。
姜辛夷眉頭輕蹙了一下,明顯很抵觸說穿越前的事,但還是否認道:“不是。”
徐鹿鳴見他不願說,也沒再往下繼續問了,問起這裡的事來:“那你的醫術?”
在徐鹿鳴看來,姜辛夷既然是來了這裡才學的醫,那一定有個帶他的師傅之類的吧,總之,姜辛夷像個謎一樣,讓徐鹿鳴忍不住這裡挖挖,那裡挖挖的,想要了解他。
哪知姜辛夷比提穿越前的事還要抵觸說這件事,冷冰冰地道:“你還有沒有事,沒事耕你的地去,别在這兒礙眼。”
“好的,小的這就告退。”
信息半點沒挖出來,還把人給惹生氣了,徐鹿鳴立馬識趣地退出了藥房,出了姜家房子,到外頭曬太陽去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徐鹿鳴總感覺姜辛夷心頭壓抑着一種不快,但他又不肯把這種不快的情緒發洩出來,憋着自己生悶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明明他也可以站在陽光下開心地笑,但他偏用陰涼包裹住自己,使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覺得他難以接近和相處。
可這更讓徐鹿鳴更好奇,姜辛夷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這種要說不說如解謎似的全憑猜測,比直接告訴他,還讓他抓心撓肝。
“……”
徐鹿鳴本以為這次惹怒了姜辛夷,姜辛夷肯定不會再帶他進鎮掙錢了。
但他給産後的哥兒配好藥,教會那位大哥如何熬藥後,便帶着徐鹿鳴往鎮上而去。
路上,徐鹿鳴不停地看姜辛夷,姜辛夷被他看得不耐煩:“我臉上有花?”
“沒有。”徐鹿鳴唇角止不住地揚起,“我看你好看。”
他發現,姜辛夷就是個嘴硬心軟,比他預想的還要好說話的人,這樣的人,隻要肯耐心引導,總有一天他會放下心結,主動跟徐鹿鳴吐露那些所有不開心的事。
果然,姜辛夷又不說話了。
“我說真的。”徐鹿鳴快走兩步到姜辛夷身前倒着走,“你看你,身高就比我矮一點,比一般哥兒高多了,臉型也是棱角分明的帥哥型,五官也很端正,這要放過去,你一定能當大明星,在這裡,就憑你這條件,找對象還不是任你挑選。”
徐鹿鳴就一直很羨慕姜辛夷這種很有型的男人,他倒是長得也不醜,但身上就沒有這種型男的氣質,總有一種高中生長不大的稚嫩感。
姜辛夷瞥了兩眼他倒着走還走得挺順的步伐,面對徐鹿鳴語氣裡的羨慕,不屑道:“所以呢,就因為能找個好對象,我就要像家裡那個哥兒一樣,找個男人把自己困住,從此相夫教子,被婆家催着三年抱兩?”
“額……”徐鹿鳴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