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蘇珂睡醒,被窩裡沒有郝寶兒,她揉着眼四周靜悄悄的。她這才四處瞧瞧。
屋裡餘她一人,案上的熏香升起一縷白煙,香灰都落在爐内,她一時納悶,大冬天的郝寶兒怎麼不在屋裡,平日裡她都會在屏風另一邊做着繡活。
迷迷糊糊下床,迷迷糊糊開門,猛然撞進一個懷抱。
“師姐…”
淡淡的白梅香讓她瞬間清醒,擡頭對上一雙眷戀的眼神,他上去成熟一些,雖還是那個少年,但熾熱的懷抱依然讓她生出一種危機感。
她輕輕地推動下,裴雲初松開手,兩人站在門口,冷風被裴雲初擋在身後。她眨眨眼猶在夢中,突然想起自己沒有洗漱。忙遮住臉,露出兩隻眼睛,
“不是午後才回來嗎?”
“我想師姐了,”裴雲初望着她的眼睛,“哪能等到午後。”
“咳咳!”蘇珂故作鎮定地往後退,“沒大沒小。”
“小姐,你可算醒了。”一轉眼,郝寶兒站在不遠處笑着打趣,“雲初公子都等許久。”
“是啊,裴師兄再不回來,師姐就快急瘋了。寶兒姐姐快吓死了。”洛靈站在郝寶兒身邊,圓圓的眼睛實在可愛。
“誰急瘋了!”蘇珂連忙反駁,磕磕絆絆地說道,“你們…你們這是…污蔑!”
看一個一笑站在那裡呵呵笑,急得就要出門捂住她們的嘴。
“師姐…想我了?”裴雲初攔着門,眼角帶笑看着蘇珂撞上去。
瞧着蘇珂又氣又急,忙乖巧地拉着她的袖子,軟聲撒嬌,“師姐…是不想雲初嗎?”
蘇珂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兩耳滾燙,匆忙撂下一句,“寶兒姐姐,你站在誰那邊?”
她紅着臉關門背靠在門闆上,外面郝寶兒樂呵呵地喊着,“我當然是站在小姐這邊。事事以小姐危險,小姐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小姐什麼心思寶兒不懂,就是看小姐在雪地裡打滾心疼罷了!”
蘇珂臊着臉,慶幸自己關上門。
不多久,郝寶兒抱着洛靈往外走,“走,靈兒小姐,我帶你去外面看看,韋公子他們是不是回來了!你想不想韋公子他們呀?”
“想!我好想師兄!”洛靈舉起小手,院子裡很快就聽不見她們的聲音。
蘇珂捂住胸口,像是這樣就能壓住亂跳的心,她知道裴雲初沒走,
現在被堵在房裡,她決定等着心緒平靜下來再開門。
“師姐還沒有回答雲初的話?”
蘇珂剛穩住的心就稀裡糊塗亂跳起來,眼看門上的影子,她知道裴雲初站得很近很近。小心翼翼地回了一聲。
“想啊…”
門外,裴雲初眉眼止不住地歡喜,他就知道師姐的心裡一定有他。
過了一會,她洗漱完,穿戴好衣服再次出房門,想着大雪,問道山下情況,裴雲初事無巨細地說着山下的事。
蘇珂聽得認真,她知道那是小師弟被丢棄的地方,他頭次下山,尋了空就問當年的事。
可惜沒人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撿到孩子的時候,隻知道包着孩子的衣服很好,身上帶着寫着名字的短匕。
這個話題有些熟悉,帶着名字的短匕,不會是身世有問題吧。蘇珂忍不住思維發散,内心有些不安。
“匕首?雲初你還有這個?”
裴雲初也是一臉不解,“沒有,可能在掌門那裡。從小到大我沒見過什麼匕首。”
“可能吧。”蘇珂心不在焉地點着頭,“那村子沒事吧,你們去了不少時日了。”
“村子還好,房子被壓塌的不多,也沒什麼傷亡,不過不少人因為生病沒挺過去。二師兄讓人買了不少藥,成天成天的煮着。我修完房子也要幫着照看病患。”
“那你…”蘇珂緊張地看向裴雲初,見他臉色紅潤仍舊不放心。
“師姐放心好了,我身體強壯,沒有生病,反而韋師兄他們病了幾天。那幾天差點忙不過來,幸好…有位俠士幫忙。”
蘇珂聽得越發沉默,猝不及防地出聲詢問,“雲初,你覺得師兄們好嗎?”
裴雲初笑,“好啊!”
“那掌門師伯,師傅好嗎?”
裴雲初被問到一頭霧水,“自然都好。”
蘇珂沉默片刻,“那你以後會傷害他們嗎?”
“師姐怎麼說話這麼奇怪?”裴雲初試探她額頭的溫度,蘇珂拂開他的手,揣測不安地等一個答案。
裴雲初愣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師姐的憂慮,又不明白這種憂慮從何而來,他對師姐的每一個問題都放在心上,想了又想,認真回答,
“我自幼在桃李小院長大,我護着這裡來不及,怎麼還會傷害他們?雲初不知道師姐的擔憂從何而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那一定是雲初做錯了。”說着說着,裴雲初自己委屈起來,
“要真是那樣,師姐,你可一定要攔着我。”
“要真有那一天……我不會攔着你。”
她怔怔地看着裴雲初,總覺得眼前的人和故事裡的出入太大。
靈鶴山不是什麼邪魔歪道,小師弟也不是什麼後宮無數的大男主。
她的憂慮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離人語回來了。
下午,他一進青鳥居就看見院子裡最中間的中指,指着蘇珂一臉青黑,“你知不知道院子裡還有孩子!蘇珂!有你這麼做師姐的嗎!”
“好的不教教這些,我真是懷疑你們蘇家都是什麼家教!!”
“雪人而已嗎…”她習慣性地躲到裴雲初後面,等反應過來要自己面對時,離人語一劍法出鞘毀這個碩大的中指雪堆。
她從裴雲初身後出來,看着大步離開的離人語,留給她的是一個暴躁的後鬧翻和翻飛的袖子。
長老弟子們都回了上,因快到年關,桃李小院忙乎了起來。
每日早課改成了上三休一。
也許是因為執玉居的事,扶搖長老對她的态度變得奇怪。
時常當作上早課沒她這個人,也不罰站了,也不嘲諷了。惹得裴雲初纏着她要問清原因。
她若不說,裴雲初便眨巴眨巴眼睛對着她,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出錢和調度人員幫助山下村民的事在師傅的宣傳工作下,靈鶴山弟子們對她的态度也平和起來。
最重要的是,連最瞧不上她的韋度韋笑兩兄弟突然對她親近起來。
蘇珂一時間摸不準是不是因為裴雲初上次給兩兄弟揍得太狠,還是山下又發生了什麼事。
韋度韋笑兩兄弟每天都要往青鳥居這跑,認真算起來,他倆待的時間比裴雲初還要長。
譬如今日剛吃過午飯,韋度韋笑就過來說是一起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