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小院說是門派,更像孤兒院,除了特意上山拜師的,基本是掌門下山遊曆時撿回來的。所謂内門弟子和外門弟子的區别也就在此。
靈鶴山并不是什麼大門派,撿來的外門弟子養到十七歲有了自保能力,大多都會離開。
與裴雲初相識時,他還差一年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她知道男主最終會留在靈鶴山,可年少的男主并不知道,蘇珂打了個信息差,提前接觸又舉薦他拜師。雖然是刻意,但她發誓,真的沒有做過什麼暧昧的事。
隻能說情不知所起,偏叫人執念橫生。
她下意識看着身前的裴雲初,第一次見到他渾身散發着攻擊,莫名的不安讓她怔住。
“雲初。”她放棄抽回手,任由他緊緊握着。
他手指修長,掌心和虎口處帶着薄薄的一層繭。猶記得靈鶴山上,寒冬臘月,他在玉女洞受罰,冬至的那個晚上,他衣衫單薄,手依然暖得讓人安心。
此時此刻,到了春日,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冷。
蘇珂的心不由得歎息,緊緊回握着他,十指相扣像兩條至此不渝抵死纏繞的蛇。
裴雲初回頭,滿身的刺瞬間收了回去,渾身帶着一絲委屈,頃刻間就讓蘇珂的心軟了下來,沒戳破他那個壓根不存在的約定。
“你為什麼要這樣問燕前輩?”
蘇珂心裡已經有了猜測,雲初剛剛問到寫信回山的事,分明是對燕不知的身份有了猜測。
不過究竟是怎麼猜的,她并不清楚。
也不敢随便說話,多說多錯,隻能小心翼翼地問着。
裴雲初沒有回答,轉過頭又望着燕不知。兩人隔着一個人的距離,這個距離委時過近。
他們原本說不上親近,但絕不會現在這樣。
如今兩個人即使什麼都沒說,蘇珂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既是你我之間的事,我們聊聊?”蘇珂歎了氣,主動打破這種尴尬的氣氛。
“師姐…”裴雲初洩了氣,起身又拉起蘇珂,委屈地和她撒嬌,“師姐幫着外人欺負我。”
“哪有。”蘇珂順着力道站起來,想拍拍身上,手依舊被裴雲初拽在手裡,且他十分自然地用另外一隻手替蘇珂整理衣服。
她瞄了一眼燕不知,他正瞪着眼睛,已經在氣炸的邊緣。
他有什麼好氣的?
蘇珂沒弄明白,她十分識趣地拉着裴雲初走遠。
“……”
燕不知簡直要笑了,裴雲初一句幹卿何事讓他成了棒打鴛鴦的讨嫌鬼。再看兩人之間的氛圍,他清楚明了,自己才是那個局外人。
這一刻,他突然發覺知道得太多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再一次後悔自己聽了連光的話,為什麼要下山!
河邊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彎彎的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湖邊的草叢中不知哪裡藏着蘇醒的蟲子,咕咕地亂叫。
“雲初。”蘇珂停下腳步,望着他的眼睛,“你總不能一直牽着我的放手。”
裴雲初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看着兩人的手眼神晦澀。
蘇珂長得好看,手也一樣幹淨白瘦,連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
他愛她的手,或者說他愛師姐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蘇珂又重複了一遍,裴雲初擡起眼眸,“雲初怕一松手,師姐就牽了别人。”
“怎麼會?”蘇珂愕然。
“那燕不知是誰呢?”
裴雲初從沒想過松手,蘇珂幾次抗拒,他不情不願地老實松開,一轉眼換了方式侵略性地步步靠近,“還記得初見時師姐就一臉驚訝,我看他對靈鶴山知道甚多,怎麼會隻是掌門普通的好友。”
果然,雲初果然懷疑了。
蘇珂被壓得太近,不适地往後傾退,“那雲初覺得他是誰?”
“師姐小心!”裴雲初的動作一點也不收斂,一手環住蘇珂的腰,往蘇珂身後瞥了一眼,“在退就要落水了。”
突然的靠近讓她忽然紅了臉,蘇珂屏住呼吸,往後一看,果然已經到了湖邊。
鳴叫的蟲兒跳進水中,一圈圈的漣漪散開,彎彎的月影晃的不成形。
“你先松手。”蘇珂站直身體,離了岸邊心跳撲通撲通,她咽了口水,“雲初這兩日怎麼…怎麼…”
裴雲初跟着問,“怎麼…”
“怎麼如此黏人。”蘇珂說。她倒是想直接表明這兩日不僅僅是黏人,更是存了個和燕不知較勁的意思,燕不知越是在周圍晃蕩,他便越是過分。
“師姐這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師姐先躲着雲初。”裴雲初勾起嘴角,眼下的淚痣像是一個尖錐,将他原本和睦溫柔的面孔刺出一個口子,每當兩人獨處的時候魅惑從裡跑了出來,費盡心思地勾着蘇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