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皇子段瑞興與其妹段瑞卿是同胞兄妹,長相極為相似,故而顔卿暗探襄陽王府見到與自己長相相似之人時,才會心潮湧動,久久難以平息。
“父皇中年得子,尤為珍惜,恰巧謀統府開山采礦,采得金香玉一枚,觐獻父皇,此玉玉質溫潤,色澤古樸,且附有奇香,是難得的珍品。父皇便着能工巧匠打造此玉,雕刻二龍戲珠,本欲贈與即将出世的皇子,不想一時兒女雙全,故而将此金香玉一分為二……”
顔卿兀自說着,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彼時,她尚還年幼,以上種種也隻是從父皇口中得知,自己生母怎生模樣,她從未見過,隻依稀記得父皇寝宮中似乎挂有一幅畫像。再大一些,便有太傅進宮授書講學,而後習文練武,學經國理政,學治世用人,數年如一日的勤勉,隻為扶正儲君之名,可誰又知道,這位風度翩翩的一國少主,竟然是青額粉黛。
宋子淵默默看着這位比自己年幼的主子,心裡直發酸,帝王庸弱,為了穩坐江山,卻要讓她一個女孩子巧扮男裝保全社稷;她本是鮮衣怒馬的年紀,卻已背負上了家國榮辱。
“少主,皇子殿下出現在襄陽王府,而襄陽王又與高煜有所勾結,這其中,恐怕大有玄機啊……”宋子淵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當年那場大火,十之八九是高氏的傑作,為了鞏固高氏在朝中的地位,最直接的便是母憑子貴,從而利用裙帶關系雞犬升天,然高貴妃入宮數年,久無所出,皇後的一雙兒女勢必成其心頭大患。隻是皇帝暗弱,不敢動搖高氏,能想出李代桃僵之計已屬不易,隻是苦了少主啊,一身傲骨,一腔淩雲,卻偏偏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施展不開拳腳,壓不住朝中的暗流湧動。
思索間,忽的隻聽顔卿悶哼一聲,再擡眼,卻隻見顔卿面色慘白,雙眉緊蹙,原本立于窗邊的人已是跌坐塌上,而捏着金玉的左手正死死抵在胸口。
莫不是急火攻心?
宋子淵忙搶步上前,抓起顔卿右手,正欲探脈,卻見顔卿右腕上蜿蜒着一道淡粉色傷痕,他心裡咯噔一下,料定顔卿必然有事瞞他,可眼下他也沒顧了那許多,隻管診脈。撫上脈門片刻,便覺出顔卿氣血不暢,體内真氣亂竄,這絕不是簡單的急火攻心,想到這,宋子淵便伸手去探顔卿小腹,顔卿驚覺子淵是要探自己丹田,若叫他覺出自己真氣渙散,那那件事便也瞞不了了,于是,她猛地錯開身,輕喝道:“放肆!”
顔卿一聲低吼驚得宋子淵一愣神,他隻得悻悻收回右手,口稱:“是屬下逾越了。”
鬧了這麼一陣,顔卿的氣息也緩緩調整過來,她暗歎一口氣,輕聲道:“你舟車勞頓,去歇着吧,我并無大礙,無需挂心。”
目送宋子淵出了房門,顔卿才松下一口氣,自三台莊一案以後,自己身體每況日下,這幾日更是聚不起丹田之氣,子淵心細如塵,自己如何能瞞的長久?可……可子硯是他親妹妹啊……
調息片刻後,小厮送來書信一封,顔卿拆開一看,隻見上書以棋會友,約顔卿弈秋棋舍一決高下,時間尚未定下來,而落款隻單單一個劉字。
“劉?”
顔卿沉吟片刻,喃喃道:“終于還是來了。”
隻因遼太祖阿保機仰慕漢朝開國皇帝劉邦,因而耶律的漢姓便為“劉氏”,這個約見顔卿的人,便正是遼國南府宰相耶律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