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繼母呢。
雪員外也沒想到雪裡卿能來這一招,暗暗磨牙,示意林氏去辦。扭頭露出勉強的笑容,對男人說:“家中無現銀,讓你嶽母親自去兌。現在商量好了,不如賢婿同我進家聊?多日未得卿哥兒消息,為父很是擔憂,你來同我講講。”
周賢眯眸微笑:“不急,銀子兌來不遲。鄉下使錢零散,勞繼母多兌些一錢二錢的碎銀。”說着他拿出一卷紅布,“還有這婚書,上次走得急漏了,勞煩嶽丈簽字補上啊?”
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雪員外心中冷哼,讓人拿來看也沒看便簽了名字。
周賢笑眯眯揣進懷裡。
仲夏午後烈日炎炎,老爺坐在樹蔭底有人打扇,賢婿有一百兩,太陽底下看熱鬧的可是純靠熱情硬捱。等了一柱香錢沒來,有些人覺得看的差不多了陸續離開,更多的是為八卦繼續堅持。
結果空等一刻鐘,錢還沒來。
後頭有人小聲抱怨,最近的錢莊就在隔壁街上,哪裡用這麼久。周賢擦擦汗,明白對方就是故意曬他,冷笑道:“這人爬也該爬回來了,是嶽丈不願意給耍我,還是繼母半道死了?”
說着他又擡手敲喪鑼,甚至當場要請人哭喪擡棺。
雖說不是敲自己,但林氏到底是自己娘子,雪員外還是出口好聲好氣勸了勸,當然沒什麼用。暗處的林氏隻得現身,讓人将一袋子碎銀丢給對方。
“還是鑼好使啊。”
周賢感慨,在雪家夫婦的白眼中拉開袋子看了眼,終于從地上站起來,順便拍拍屁股上的土。
雪員外見此也起身,準備帶人進屋說些不能為人所知的交代,誰知對方不僅沒過來,反而朝人群走,朝錢袋掏一把碎銀子直接撒出去。
“各位鄉裡鄉親,這是我跟裡卿成親的喜錢,那日接親走得急,禮數不周,如今補給大家,這邊也來一把!”
周賢左一把,右一把,散了半袋子才停手,滿地都是搶錢的人。
“多謝大家祝福我與裡卿。”
揚聲說完這句得來一連應聲,他彎眸微笑,将銅鑼還給忙着撿錢敲鑼人,忽然轉身。看着高大的男人拎起地上蓋住的籮筐往這裡走,雪員外直覺不妙,臃腫的身子剛要退便被一隻手抓住。
周賢捏住他的下巴,直接塞進一把幹泥團,笑眯眯道:“這是我為嶽丈精心準備的美味點心,您好好享用。”
一旁的林氏也沒逃過。
在兩夫婦扣着嘴彎腰嘔吐時,天上潑下一盆狗血和無數雞毛,給他們澆了個透徹。
“賢婿來之前專門找算命先生為嶽丈算了一卦,陰祟當道大兇,這野雞毛黑狗血都是驅邪除孽的好物,是賢婿精心準備準備的聘禮,一點小事不必多謝。錢也拿了,禮也送了,我不便多留,改日再帶裡卿上門探望。”
周賢說完,将錢袋子往肩膀一搭,轉身就走。背後左邊全是撿錢感謝,右邊是狼狽咒罵。
雪員外滿臉狗血,渾身雞毛,張着滿嘴臭的嘴終于裝不下去大罵:“混賬!混賬!這親必須得斷!我要讓你們不得好死!”
前方的男人擡起手随意拜了拜。
這一鬧,周賢在澤鹿縣算是出了大名,之後去哪裡采買都能被認出來,大概因為撒錢那一出,大家嬉笑調侃八卦,态度都算還行。
周賢随他們說,不氣不惱。
但是遇見不長眼的,敢色眯眯帶着雪裡卿的名字往床笫下三路說,不由分說先揍一頓再威脅,求饒都沒用。
逐漸大家終于明白,雪裡卿幸運,随便遇上的賊都是疼愛他的,甚至願意上門為他找場子,得罪雪家。
當今女子哥兒盲婚啞嫁,這般疼愛,即使隻是一時新鮮也很令人豔羨了。
-
在澤鹿縣的牲口市場,周賢挑了隻三歲的牛,正當年幹活。去辦了牛籍後,他牽着牛車一路打聽店鋪,按照雪裡卿的交代購置了戥子鎖盒、紙筆書籍和糧肉農具。
至于被褥他先買了幾床各季成被,想起雪裡卿特意交代多備厚棉被,之前說建房時也強調過保暖雪災,怕他畏寒,便專門又定做了好幾床十斤被,多了就當褥子多鋪幾床也暖和。
如此第三趟澤鹿縣之行終于要結束,牛車慢,看了眼天色周賢帶着東西趕忙出縣城,歸心似箭。
不料半道遇上找事的。
認出其中有雪家家丁,他拎起新鋤頭跳下車,沒多久牛車再次慢悠悠前進。
經過一個時辰的趕路終于回到家,周賢一臉愉悅要跟哥兒邀功,沒料到剛走到門口,就見家裡桌子搬在院裡,一圈坐着四個人。
雪裡卿一身黑袍端坐,旁邊還有個男的一臉嬌羞,時不時往他臉上瞄。
周賢當場僵住。
他在外沖鋒陷陣,沒想到有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