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侵略,同樣是高壓環境,同樣是帶領人民……
為什麼勝邪封盾會輸?
胡小五的聲音打斷了李霸地的思緒。他說:“不過,勝邪封盾也許還存在。我聽說勝邪封盾被魔世攻破,但我也聽說魔世并非就此順風順水。他們的戰鬥照樣被挫敗,攻打計劃照樣被擾亂。也許小五說這話有些晚了,但你們要不要去見見鎮長?”
李霸地說:“恐怕沒那麼好見。我們三個外地人,甚至你和我們兩個都是今天才認識的搭夥,我是鎮長也不想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見這麼幾個人。”
張大哥說:“總要試一試。鎮長能在中苗之間斡旋,他的本事還是比較大的。诶呦,客官您買點……”
來的是早上被李霸地打跑的那兩個人,一個黑連眉一個八字胡。胡小五早就鑽到推車底下,張大哥忙拿出炸好的花生開始推銷。八字胡盯着李霸地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搖搖頭。
“都說了,光長得像不行……”八字胡接過一袋花生,拉着黑連眉離開,“咱們的弟兄可是親眼看見這小子在外面擺攤……”
李霸地和張大哥在他們身後悄悄碰了下拳頭。
直到那兩個人走遠,胡小五才鑽出車底。“我躲是因為……和平區隻是四個幫派會和平共處的區域,律法和别的地方沒有區别。”他說,“小五還不想被官府拉去打闆子!傷了腿該怎麼去找哥哥姐姐們?”
但是好像不太對。“如果律法不支持欠債不還,”李霸地問,“那他們剛才為什麼偷偷逮你?直接告官不就好了?”
張大哥把李霸地拉到一旁。“别問了,”他說,“小五這孩子可能不小心欠了羊羔利。”
羊羔利是高利貸的一種。一隻母羊到了年底就會生出一隻小羊,年初借的本金,到了年底就要雙倍還款。和平年代沾上這個尚且抽筋扒皮,何況現在魔世肆虐,貨币彙率混亂,還款時名頭上的雙倍,實際上不知道漲了多少。看胡小五驚弓之鳥的樣子,應當不是不清楚羊羔利的厲害;即便如此,他還是借了。
“小五的糖葫蘆攤子開了一整年了。”胡小五說,“每天起早貪黑地熬糖,身上不知道燙了多少個泡。從我住的村子一路過來,哪都有催債的人。小五在外面遇上強盜,哪怕護不住錢包也要護住借條,不然那些人嘴一張就是九出十三歸,算來算去,小五的債就越來越多。來了瓦勒鎮,小五本以為能有喘息的機會,結果他們……他們簡直是陰魂不散!大哥,小花,你們要救救小五啊!”
說着他就要跪下去。張大哥連忙把他扶起來,三個人回到旅館一同商量對策。現在的情況是,胡小五不能輕易抛頭露面,還要掙錢還債;李霸地需要盡快去梅香塢了解情況,最好收集一些魔世反抗組織的情報;張大哥要見鎮長。
張大哥說:“你們不要這麼看着我。翡翠幫不敢當街抓人是因為鎮長,鎮裡沒有魔兵也是因為鎮長。隻有去見鎮長後陳述利害,才是解決這些問題最短的路;也隻有鎮長有能力同時解決這些事。小花,梅香塢路途遙遠,如果遇到意想不到的敵人,你也需要鎮長的信物;小五,鎮長嫉惡如仇,他一定會幫你解決羊羔利的事。沒了羊羔利,你就能堂堂正正離開這個鎮子。”
李霸地說:“張大哥,看不出來呀!一年前你見了魔兵還是要死要活的。你說得對,這個鎮長是瓦勒鎮最有話語權的人,哪怕找他之後不能解決全部的問題,也能探一探他的虛實。小五,你知不知道鎮長家在哪?”
在鎮子的最西方,橫貫和平區青石闆路的盡頭。那裡矗立一座高大的三層建築,青檐紅梁,氣勢不凡。這房子背靠城牆,面對城内,站在這棟建築的最高層,能夠俯瞰整個鎮子。李霸地看看門前的鳴冤鼓,以為這是衙門;又擡頭看到第二層陽台上曬的衣服,鎮長住在這。看來鎮長是個工作狂,嫌去衙門太費事,直接把衙門搬到家裡來了。
張大哥敲門求見。一個麻子開了門,他從門縫裡探出臉來看了看,又把門關上了。胡小五嘲笑李霸地别過頭去的膽小:“小花,你敢打人卻不敢看麻子呀?痤瘡而已,我遠房二表哥也得過,好了之後坑坑窪窪的,摸起來還挺帶勁的呢。”
李霸地嘀嘀咕咕地往張大哥身後躲。痤瘡……他一直以為隻是臉上有幾個坑而已,還覺得古人大驚小怪。剛才那一瞥,那麻子臉上雪花屏一般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坑,整張臉的皮膚都被天花病毒漚爛,那慘狀真的讓他感到心悸了。李霸地從沒這麼感謝,原世界華國那樣早就消滅了天花。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沉重的紅色木門咯吱咯吱地向内敞開。一個高大的青年走了過來,他體格健壯,相貌英武,卻沒有右小臂。
青年說:“你們三個是昨天新來的吧?鎮長在一層大廳等着,跟我來。”
李霸地有點緊張。一樓和大門有段距離,裡面打掃的婦人,修剪的花匠,守衛的士兵,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殘缺:一根指頭,半截腳掌,一道貫穿臉頰的猙獰傷痕。是戰鬥過于殘酷,以至于鎮長的眷屬都要上陣嗎?現在瓦勒鎮的和平,是怎樣換來的?
一樓的大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