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說:“百年之前,這世上有一隻白蛟,違反了族規,與人世一名男子相愛。”
李霸地說:“啊?”
村長說:“他們的戀情為天地不容,蛟族聯合人族道士,誓要将這對人妖伴侶拆離。”
李霸地說:“管得真寬!”
村長說:“白蛟遭受族人背叛,勃然大怒,掀起滔天巨浪,吞沒良田房屋無數……”
李霸地說:“哎喲,這可遭人恨了。”
村長說:“人族便有那名喚法海的道士,掣起法寶紫金缽,舍身将白蛟鎮壓于此地。因而,這裡名喚,金、雷,村!”
李霸地鼓掌:“彩!”
門外有人撩起簾子進屋,是一個圓臉長頭發的大眼睛姑娘。
“長老,你不要纏着盟主了。”那姑娘端來兩杯茶,放在李霸地和村長面前,“他是來調查金雷村的情況,這些故事,可以等他忙完之後再講。”
李霸地從椅子上起身,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沒事,常欣,了解村中的傳說也是了解情況嘛。”他從懷裡拿出一本泛黃的冊子,托在手裡翻了兩頁,“村裡的花名冊上次更新是什麼時候?”
常欣走過去,讓村長扶着她的胳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老頭子,年紀大了。”村長捋着胡子抱怨,“很少有年輕人聽我講話。說一個故事,能耽誤什麼!”
他擡起胳膊,指向花名冊。
“這名冊,是由巫女親自撰寫。但是謄寫的方式,在我年輕時候就沒變過。若新添丁,便将姓名,生年,性别及門戶另起新頁登記在冊。逢婚嫁喪娶等變動,就在新頁的空白處補充。倘若他死了,呃,死了就……”
常欣扶着村長坐下。
“死了,就将頁角折起。”她說,“方式如何,也有記号。夭折,因病,意外,謀殺,處刑……”
她望着李霸地笑了笑。
“金雷村在父親……長老之前,也不是現在這樣太平的。”常欣用手指梳理着頭發,“何況,我們還有看起來那麼詭異的傳統。很适合趁機除去仇敵,對嗎?”
李霸地告别村長,掀起門簾,讓常欣來到屋外。
“你們的祭拜儀式,村長剛才也跟我說了。”李霸地翻開花名冊扉頁,上面用紅筆記着祭拜儀式的注意事項,“他的意思,在差不多半年前,儀式就已經取消了,是嗎?”
“是的。”
屋外的料峭春風使常欣裹緊了衣服,呵出的霧氣消散在她的眉間。
“去年六月,俏如來進入金雷村,為我們揭示了村内傳說的真正答案。村内确實有一隻白蛟,但她被鎮壓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水災龍涎口的爆發。”
她看了一眼房内,村長正要出門散步去,還跟她打了個招呼。
“長老年紀大了,給你講的是舊版本。要他記住新的版本,還需要一點時間呢。”
常欣轉過頭,她的眼睛給早春的霧氣浸潤得很亮。
“而且,花名冊最近的更新,也是在六月。從那以後,金雷村既無添丁,也無喪事。”
李霸地翻了翻花名冊。不錯,折角書頁上的死亡日期隻停在六月份。他合上冊子,遞給常欣,對身後剛剛到來的武斂君說道:
“你剛才的勘探結果是什麼?”
武斂君望向常欣,站直身子給她行了個禮。
“金雷村面積共八百畝,房屋共六百五十二座。除去學堂、醫館,飯館等商戶,用于居住的房屋共五百九十一座。地勢東高西低,西邊祭壇位于池塘旁邊,是全村取水最便捷的位置。”
“他說得對嗎?”李霸地向常欣問道。
“分毫不差。”常欣低下頭,“金雷村住戶,共五百九十一家。這些東西,我們這般邊陲小鎮,沒必要騙盟主大人。”
李霸地抱歉地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當副盟主,方法有失當之處,還請常欣姑娘諒解。”
他見武斂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先讓武斂君在村長家待命,再轉向常欣。
“雖然祭拜儀式不再舉行了,但我還想看看紫金缽。”他說,“而且,金雷村依池塘而建,這池塘附近有什麼比較特别的作物嗎?”
常欣一時間有些作難,但還是帶着李霸地向西而去。
“你想看紫金缽,但它已不在此地。自從錦煙霞掙脫束縛,紫金缽已失去它的作用,便由俏如來交給地門保管。”
常欣向沿途的農戶和商販打着招呼。李霸地注意到,這些人衣着幹淨樸實,神情也還和藹,但腳步似乎有些躊躇。見到他這樣陌生的面龐。人們投來的目光除了好奇,更多是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