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白色情人節。通常來說,在情人節那天收到巧克力的男性,會在這一天向對方回一份純白的禮物。而如果在情人節收到了男性送來的玫瑰,在這一天要還給他什麼呢?
“那個,是我。”
還沒來得及從鑰匙孔上拔下鑰匙,安室透就這樣愣在了家裡的玄關前,看着闊别一個月的戀人好端端地站在那裡迎接他。
“我回來了,安室先生。”她寶貴的微笑,再一次為他展現。
明明隻是一個月而已,但戀愛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女性迅速地成長到驚人的美麗。此刻,面前的她就是這樣。
她的長發還是那樣柔順,在發尾微翹成可愛的模樣。她白皙的肌膚,就像是進入春天後的櫻花那樣逐漸染成了粉紅色。她的五官有些改變了,是時隔許久未見的原因麼,看上去陌生而懷念,總覺得……她變成熟了。
而那雙獨特的眼眸,卻未曾改變如陽光和大海的顔色。就是這永恒的美麗裡,依舊如那時候同樣地,隻映出了他一人。
她的眼中果然還是隻有他,從未變過。
“歡迎回來。”
想說的太多,他不得不選擇最适合當下的簡單話語,其餘的話都表達在了行動上——他一步上前,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
嬌小的身軀是如此令人想念,抱上去的一瞬間,他就知道再也放不開了。他努力從她的發絲間,她的體溫裡,她微微浮動的呼吸中,彌補這一個月的空虛。
“安室先生……”
啊,是她了。她常常這麼喊他,用細小的聲音。
“……我好想你。”“我也是。”
就像是猜中了她想說的,幾乎隻差了半秒,他同時回應。這份心有靈犀的感覺,讓彼此都輕笑起來。
這樣的氣氛隻過了片刻,他松開手,重新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抱了嗎?”她有些失望地問。
可安室卻笑了:“一直抱着,就看不到你的臉了。”
“哦……”她望着他,想了會兒,讷讷道,“那也不能kiss了?”
“為什麼?”這回輪到他疑問了。
“因為會看不到臉。”
這不加修飾的答案又讓安室笑出了聲,就像是在笑聲裡融入了“小傻瓜”這樣的寵溺稱呼,他輕揉着她的長發,再一次靠近上去。
“親吻的時候,你在我心裡。”
說着詭辯似的情話,安室沒有遲疑地吻了她。
就像是為了補回這一個月缺失的親密那樣,他不願放開一秒地,放肆地……
“然後兩人……”
“兩人……”
——“呼吸不足了。”
“…………咦?”
緊湊在一起的鈴木園子、毛利蘭、與榎本梓三個人的腦袋,齊刷刷轉向了突然出現聲音的方向。隻見安室透微笑着将三杯飲料擺放到了她們面前的桌上,動作一如既往地熟練。
和因為在背後八卦别人被發現而完全僵硬的三人不同,沒有湊熱鬧的世良真純迅速拿起自己點的草莓蘇打,喝了一口:“不愧是私家偵探,一點都沒有動搖呢。”她的笑容下露出了标志性的小虎牙。
“我隻是覺得以‘她’的情況而言,應該會那樣說吧。”他似乎毫不介意自己成了女高中生八卦妄想的對象,繼續道,“而且恐怕是在最初擁抱的時候就讓話題這麼終結了。”
“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不過嘛,我也覺得會變成那樣!”虎牙女孩毫不在乎形象地咬着吸管,贊同了這一猜測。
“當然,她也不會把自己當作是白色情人節的回禮,事實上她會不會準備禮物都很成問題呢。”
拿在手裡的杯子懸在半空,世良驚訝:“這麼沒情調嗎?好歹是戀人,總該有點表示吧?”
“這不是情調的問題,說到底,剛才的一切描述不過都隻是園子小姐的妄想而已。”安室的笑容未變,将托盤豎在身後,端正地站在桌旁,顯然完全沒有被他人的話語所動搖。
這讓發起話題的鈴木園子不滿起來:“哎~?但是老師回老家那麼久,兩人再見面的話總該卿卿我我一下才對得起讀者嘛~”
“但是如今白色情人節早就過了,已經是四月了哦,園子小姐。這是你和蘭小姐點的四月限定櫻花蘇打。”
“呃,時間先無視嘛,我是說如果……就是假設而已……”
聽到好友低落的語氣,毛利蘭也跟着歎息一聲,她似乎并沒有喝櫻花蘇打的心情:“莓愛裡小姐突然回兵庫已經快兩個月了……小說連載隻寫到封印篇結束,漫畫連載也休刊了……會不會遇到什麼事了呢?”
“我也覺得,可真讓人擔心啊!”榎本梓跟着唉聲歎氣起來。
想來三人都在真情實感地想念那位不在這裡的友人——然而,一瞧見她們每個人都時不時地在偷瞄自己,安室透清楚,今天的話題顯然又是在拿他取樂了。
鎮定地環視波洛咖啡店内,确認其他客人沒有需求後,安室才繼續放任自己與榎本梓兩位店員與女高中生們繼續聊天。
“莓愛裡小姐家中的事故很棘手,所以急着趕回去後至今也沒來聯絡。但我想等事情解決了,她自然就會回到東京來。”
聽到他的解釋,世良松開了咬住的吸管,學着某個大家都很熟悉的小學生的語氣問:“啊咧咧~?還以為波洛咖啡店的偵探先生也該是個擁有偵探好奇心的人,結果你不清楚她現在在做什麼,也沒有主動去聯絡的想法嗎?現在大家都有手機,信息時代突然失聯這種事,怎麼想都該擔心起來才對?搞不好那麼可愛的‘老師’就被人販子誘拐了呢,怎麼辦?”
笑容略收斂了一些,安室垂下眼,思考了幾秒才回答:“我不過是個蹩腳的小偵探而已,好奇心什麼的可不及你這樣的高中生偵探。不過你說的沒錯,她看上去很容易被誘拐,是會讓人擔心的呢。”
“可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擔心啊?我還以為你一定是……知道她遇到什麼事了,或者說有消息來源能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兜着大圈子套話的JK偵探,到底是在小看他,還是在試探他呢?
安室透佯裝沒聽懂,顧左右而言他:“無論是連載網站還是漫畫雜志都沒有公告她遭遇事故或身患疾病的消息,比起我來,她會更積極于聯絡工作那邊的人吧。隻要沒有那樣的消息,就表示她很安全。”
“真的假的?你們是戀人耶?難道第一順位不該是男友……”
聽她如此天真的發言,這下安室确定了她不過是循着好奇心在套他的話,并非是在試探他們背後有秘密,這讓他稍稍放松了心态,又恢複了營業用的最佳笑容:
“抱歉,是我聽錯了嗎?從剛才開始世良小姐就一直在說戀人什麼的,可我一次也沒說過我與莓愛裡小姐是戀人啊。”
“哎是園子……”“啊哇哇哇!”“唔唔唔——”
被園子捂住嘴的世良“唔唔”了好一會兒,總算又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不是那樣的話你倒是一開始就否認啊啊!”
安室有些意外,他确實沒想到這一點。他當然知道這是太過習慣另三人最近的調侃造成的懈怠,可另一方面,他也清楚這是因為自己與那個人——時永霧莓愛裡的關系,确實與她們口中的“戀人”十分接近。
——如果戀人是指兩個相互喜歡的人彼此确認心意後發展出更親密的關系,那麼這個詞的确是無限接近于正确答案了。
盡管兩人之間并沒有明确提出“交往”,但彼此的心意早已清楚,連那笨拙的見習偵探都能推理出他的心意,他怎麼會推理不出答案呢?她在那一天的告白,絕非虛假,那就是她的真心話。
而之後,他們将在重逢時成為真正的戀人。這并非是推理,而是既定事項。
但是……他低頭看向三位女高中生和愛聽八卦的女同事——也沒必要告訴她們,不是嗎?
“我以為世良小姐也和園子小姐一樣愛開玩笑呢。”他笑臉盈盈,哪有戀人失聯的樣子。“這一個多月以來,園子小姐也好,梓小姐也是,還有蘭小姐也偶爾會這麼說,如果每一次都要解釋的話,這又似乎太過刻意了。而且我明白這是三位感到寂寞才想通過對我的調侃來轉移視線,既然能讓大家振作精神,那我當然也心甘情願了。”
這番話讓另三個女生聽得好生感動,可世良卻皺着眉頭,狐疑着:“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你們之前早就确定關系了,隻是現在你一個人嫌被追問太煩,才這麼糊弄她們的呢。不過你們怎麼看都跟戀人沒什麼兩樣,真搞不懂啊。”
某方面來說,女偵探的直覺十分正确。若非安室透早就帶着笑容,他此刻嘴角微微爬高,一定會讓她瞧出心中的得意。
他畢竟是個真性情的男人,聽到他人對自己和未來戀人的認可,心中自然有一分甜蜜,哪怕那個未來也許要很久以後才會實現,或者……那也隻是未來的某一個夢也說不定。
原本還是晴天的心裡,唐突地,落下了幾滴雨來。安室透沒有辦法制止内心的驟雨落下,悄然收斂了笑容,打算轉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我覺得安室先生還是很擔心老師的啦!隻是他還沒有足夠的自覺而已!”許久未開口的榎本梓一說話,便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她顯得有些激動,“就像世良小姐說的,兩位怎麼看都跟戀人沒差,可是就差那一點點呢~”
“是吧是吧!”一聽到對自己的肯定,世良又露出了歡樂的小虎牙式笑容,“我果然沒有看錯!可是一對男女就這樣暧昧那麼久都沒有進一步的表示,還是成年人,這怎麼想都是——”她瞥向站着的安室,擠眉弄眼道,“男人的問題吧?”
話題發展到這個地步,安室除了苦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似乎把他的無奈當作了默認,女孩子們又興(ba)奮(gua)了起來:
“不愧是小世良,說到重點了呢!安室先生雖然看上去很帥,但确實不太主動的樣子~我果然還是喜歡主動的男孩子啊~”
“啊,怪不得園子喜歡京極先生那樣的呢。不過這麼說安室先生不好吧,我倒是覺得他對莓愛裡小姐已經很主動了呢……”
“小蘭,不是說男人對你好就叫主動哦。我可是看過不少,呃,小說和電視劇的,男人果然還是要說話更直接一點!”
“梓小姐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啊,說句無關的,我倒是沒什麼經驗呢,哈哈!”這回連世良也加入進去了。
“我哪有……不不不,不要說我,說安室先生啦!”榎本梓在這時候總是思路清晰,又将話題轉回了最初,“安室先生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表現得很明顯的,連我都能看出來他從老師離開後就很失落!”
這話又在安室意料之外,他可沒想過自己的擔憂會明顯到連一向樂天的榎本梓都看出來的地步。
“畢竟情人節那天他可是魂不守舍到受傷了呢!”
原來是在說那個事,安室将視線從她身上收回,不再有任何緊張。
“啊,是那時候……”經她這麼一說,蘭也想起了什麼,這引來了園子和世良的好奇:“什麼什麼?”
看了眼安室,又瞧了瞧梓,見他們既沒有阻止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小蘭便注意着遣詞,主動說了這樣一件事:
“情人節那天安室先生的手臂受傷了。他一早來店内準備當天限定的玫瑰半熟蛋糕,不小心弄傷了手臂,蛋糕的準備進度跟不上客人點單的速度,大家都手忙腳亂的……不過安室先生很快提出了做大份蛋糕切開的方法,最後還是完美解決了危機。”
“上次真的很抱歉,給梓小姐和店長添麻煩了。”
“過去了就算了啦。不過當時真的沒想到安室先生會受傷呢。”想起那天的災難,梓一聲哀歎,“雖然我不知道安室先生怎麼傷到手的,不過我來的時候可真是……不隻是手臂,還有擦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倉庫太久沒打掃了,安室先生的衣服也弄得髒兮兮的。”
“唔?衣服也?”世良的眼珠轉向一旁的男人,奇怪道,“這裡是餐廳,再怎麼沒打掃也不至于太髒吧。是不是在來這裡之前摔倒了?唔,這麼想的話确實是很魂不守舍了呢,這位先生。”想通了這些,她又笑了。
這樣的調侃讓安室不由地再次苦笑:“并不是這麼回事……我那時候就知道她要回老家,早晨傷到手隻是意外,那是不可抗力。”
“哦~那時候就知道了。”重複着他的話,世良又是露齒一笑,“因突發事件離開卻隻讓你知道,果然兩位還是很像戀人的啊。我說,你們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要是在分别之前交往的話,說不定現在就能天天打電話甜甜蜜蜜地遠距離戀愛了。”
被她提醒,梓打量了安室,附和道:“嗯,安室先生好像确實很适合遠距離戀愛呢。”
“啊啊,就是那個——禁欲感!對不對!”正端着玻璃杯打算喝的園子,想到了最适合的詞,直接就把整個飲料舉了起來,差點飛濺出幾滴。
“園子啊……”默默喝着蘇打的小蘭隻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卻接着又低語,“遠距離戀愛……偵探是不是都喜歡這一套呢……”
悄無聲息的輕歎從安室的唇間溜過。
某方面來說……女人的直覺總是很正确。若是早些确認關系的話,她的夢也許就會是一個遠距離戀愛的少女夢了。
結果,錯失機會的倒是他這個有勇有謀的男人。和那個遲鈍又不會說話的女人相比,自己似乎更遲鈍一些,可真是盡失聰明男人的顔面啊。要是被他曾經的那群死黨知道,一定會被嘲笑是個童真男的吧。……身為警察不要說這麼低級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