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隻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被看穿的感覺并不好受。
準确地說,更像是一種不自在。他極力隐藏、沒能坦誠表露的話語和情緒,就這樣被人毫不費力地戳破。
偏偏——
偏偏那人還是楚序。
十一年沒見過面,彼此互不了解,甚至說不上兩句話的楚序。
莫名其妙朝自己袒露心迹的楚序。
被這樣一打岔,心裡那股沒由來的煩悶好像減輕不少。
江馳維持着側躺的姿勢,随便挑了個話頭:“我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楚序的母親是沈蔚親如姐妹的閨蜜。
這些年,雖然江馳和楚序沒交集,但兩位母親的交流卻不在少數。
所以江馳料想,楚序應該是知道的。
這次楚序回答得很快,低沉的聲音自江馳身後響起:“其實不多,我媽她不怎麼在家裡談論這些。”
沉靜了幾秒,那人又說:“我隻知道你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在寄宿。”
其實江望津出軌這件事,還是江馳發現的。
八歲那年,他吵着鬧着要買新出的等身變形玩具,三千塊。
小孩子的執拗總是格外認真,何況還是被家裡寵大的孩子。
彼時無法無天的江馳,一門心思全部撲在那個變形玩具上,爸媽不給買,他就每天放學蹲在商場裡守着。
生日前夕他脾氣上來,幹脆裝病逃了半天的課。也就是這半天,他發現他爹在外面還有個兒子。
真誇張。
沒有什麼第三者上位的戲碼,而是幹脆在外面又成了一次家。
說到這裡,江馳忍不住嗤笑一聲:“那時候我媽其實還在猶豫要不要離婚,你知道我說了什麼嗎?”
八歲的江馳為了耍酷,隻說了四個字——
做你自己。
當時的他哪兒懂這句話的含義。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太明白。
他不太确定,如果用家庭綁住沈蔚,現在的自己會不會更幸福?可那樣沈蔚就該不幸了。
沒道理一個人的人生,要為另外一個人全權交付。
即便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也不應該。
江馳曾在真切的愛意裡成長,又被這份愛意生生摧毀。
或許沒有這麼沉重。
他依舊衣食無憂,隻是偶爾陷入低谷時,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
沒有人堅定地站在自己身後。
也沒有人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
茕茕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