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出來了。”我郁悶。
他不僅喝出來了,還說我俗,根本不懂茶,等到他親自煮茶示範的時候,送到我面前的隻有六杯清水——美名其曰,品茶先品水,請二小姐先品品這些泉水哪個最佳……
“……我給他送上的都是能做貢品裡挑出來的頂好的茶,結果他居然都喝出來了!一個和尚喝過這麼貴的茶能是什麼好和尚?奢靡!鋪張!揮霍!浪費!”想起那天,我就忍不住地想罵無花。
阿純噗嗤一笑,頰邊現出兩個酒窩來:“他究竟是哪裡招惹你了?”
孫蘭醉砸吧嘴品味了下我的話,啧啧搖頭:“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喝不出來你要罵他沽名釣譽,喝出來了你又說他奢靡,”
“好慘一和尚……”
我毫無預兆給了孫蘭醉一拳,他當場捂着肚子弓成了蝦米。
敢幫我讨厭的人說話,不想活了是吧。
我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不理直哼哼的孫蘭醉平靜對阿純道:“走了,辦正事去了。”
“……”孫蘭醉彎着腰,伸出一隻手指着我。
“啪!”我把他的手指頭拍下去,冷酷無情地拉着阿純走了。
“二叔,你活該啊……”遠遠地,還能聽見孫二的侄子搖頭晃腦鄙視他。
→_→連個孩子都比他懂事。
要不是我今天确實有事要和阿純商量,一定要狠狠k他一頓!
————
“無花居然也來了。”
我坐在阿純的書房裡,眉頭微鎖,對形勢的不利又有了幾分猜測。
“張海元的事隻是個引子而已,”阿純歎息一聲,“沒有這事也有其他的事,你上次在青州鬧那麼大,連知州都倒在你手裡,蔡相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的。”
我也明白。雖然上次的事,沒有證據指向我,但是混迹朝堂的人比混迹江湖的人更聰明,光看受益最大的人,都知道我絕對有插一腳在裡面了。
“隻是我不明白他們攪動風雲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可不信蔡京能使喚得動這麼多江湖人。”
這次來的人都是純粹的江湖人居多,蔡京再厲害,江湖上不鳥他的人也多得是,自從朝堂對北面的态度越來越慫,江湖上一笑輕王侯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他也不用使喚……你想想這次的傳言,”阿純搖頭提醒我:“财帛畢竟動人心。”
我歎口氣:“希望這次不要出什麼意外吧……”
“還有一個消息——是六分半堂的,”阿純有些遲疑。
“六分半堂?”我有幾分疑惑不解,“我爹被菩薩點化棄惡從善了?他知道我在杭州還能讓你得到消息?”
老頭絕對知道阿純會賣給我的。
阿純的眼垂了垂:“是狄飛驚送來的。”
“狄飛驚?”我更迷惑了,“他為什麼要給我送信?”
“他送來的消息可信嗎?”我的眉頭蹙了起來。
阿純擡起頭,盯着我看了兩眼。我被她看得正納悶,就見她咬住了嘴唇似在糾結什麼:
“怎麼了?”我問她。
“阿潔……”她好像很遲疑。
“嗯?”
“你是不是不記得狄飛驚了?”
“我以前果然見過他?”
阿純的反應讓我明白過來,我當初看狄飛驚一直眼熟果然不是意外。
隻是他那樣的風度,我見過之後居然會忘記,難道是我在不知不覺間失憶過?
“那是很久以前了,”阿純打量着我的神色,見我真的沒想起來,才為難地說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去信任他。”
“該說就說,我會自己判斷。”
“好吧……”阿純輕輕吐了口氣:“你還記得你以前曾經訓練侍劍童子時候嗎?”
“當然記得。”那是我第一次試圖脫離我娘的控制欲,培養屬于自己的人手,當時選人都是我自己挑的,從雷門和關家的勢力範圍裡,選出清一色品行良好的孤兒,然後親自教導習字,練武。當時這批年紀比我還大的孩子裡,可是出了不少的好苗子。
“狄飛驚就是其中之一。”
“怎麼可能?”我愣了一下,“那群孩子都是正正常常的,沒有殘疾。”
而狄飛驚的脖子傷病那麼明顯,我不可能會忘記。
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狄飛驚好像不是孤兒吧?
“狄飛驚是後傷的,我記得和爹爹有關。隻是具體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隻記得他學到一半就離開了,然後我再見他便是他被爹爹領回了六分半堂……阿潔,狄飛驚對爹爹,很忠心。”阿純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
我點了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我爹在看人的眼光上非常的厲害,他能這樣信任狄飛驚,就說明狄飛驚絕對值得他的信任,狄飛驚對我爹,一定是一個忠誠的大堂主。
隻是……想到這一路上狄飛驚的表現,我又有些拿不住狄飛驚究竟是怎麼想的。
狄飛驚并不是雷門的人。他的跟腳出自于關家。
被阿純一說狄飛驚是最先離開的孩子,我立刻就想起來了。确實有幾個很出色的孩子不是孤兒,但是他們陸陸續續都離開了,所以我印象不是很深刻。
原來狄飛驚也在其中,怪不得我一直看他眼熟。
“狄飛驚送來了什麼消息?”知道了狄飛驚究竟是誰,我不再糾結,問起了正事。
“藏寶圖和武功秘籍……恐怕,是真的。”
“啥????”
我一雙眼睛瞪老大,跟看見恐龍複活了一樣:“金九齡不是說這批紅貨是生辰綱,鳳翔府瘋了?送這玩意幹嘛?”
阿純沒理我,隻是自顧自說道:“武功秘籍據說是昔日大旗門的不世絕學——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藏寶圖則是昔日南唐後主為自己留的後路,據說兵戈器甲一應俱全,隻待李氏後人尋之……”
“……”太離譜了,連李煜那個知名廢物點心皇帝都有後手了。這江湖上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啊?
“現在東西在哪裡我們并不清楚……但是外界都認為在你手上。”
“你想好怎麼處理這流言了嗎?”
“懷璧其罪,一直被惦記着總不是個事。”
阿純一連串問道。
我木着臉,被突然的消息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沒想好,之前葉孤城說他幫我解決——但我之前隻以為那是謠言而已。”
阿純點了點頭:“他怎麼說的?”
“沒怎麼說,就是一開始他問我江湖上流傳張海元寶藏的事,問我有沒有眉目,我說鬼知道那留言是怎麼回事……要是有人問,我就說不知道——”
我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景:
【白衣金冠的青年微微側身擡眼,目光停留在身側的我身上,恍若層雲飄散,天晴霁郎:
“你若不知道怎麼處理,便推說到我這裡來,”他那時隻是嘴角微揚,目光認真地看着我:“誰若是有興趣,便到白雲城找我便是。”】
僅僅如此而已。
跟阿純簡單說了一下,她也皺起了眉:“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在哪裡——難道被魏無牙藏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我想起來中途離開的楚留香:“香帥是個聰明人,總能查得出來的,就怕問題不出在魏無牙身上。”
“張海元昏迷了這麼久還是過世了,如果魏無牙真的查不出來什麼,恐怕剩下的東西,全都是謎團了。”
“……算了,就算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我盤弄着手裡的鎮紙,眼目低垂。
“真真假假的,反正沒人看見。”
“後天就是大會,有什麼真章,我接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