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院裡坐了一個半時辰周璟便要告退了。周璟貪近，繞道從荷塘上面的浮橋上去。浮橋上的欄杆前幾日剛壞，管家正叫下面的人挑合适的木頭換上去。正趕上過年，管家的意思是用些紅木，吉利。可紅木貴重，購置得花些時日，雕刻又得花些時日，因此還得等一陣子才能換上。好在家裡沒有什麼小孩子，倒也沒什麼打緊。

橋上沒人走過，上面略積了些薄雪。朱顔來得時侯差點滑倒，如今仍是心有餘悸。朱顔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緊跟在周璟身後。

橋上的闆子上刻着很深的花紋，雖有餘雪，卻也不是很滑。走到橋中間，嘉卉卻不知怎麼着滑了一下，朱顔蒙她救過一次，如今也伸手去拉她。可沒想到嘉卉竟那樣沉，不僅她沒拉動，自己的身子也在往荷塘裡傾。朱顔抓緊嘉卉，嘉卉的手卻滑得緊，一下子便松開了。

“啊！”朱顔大叫一聲掉入荷塘。

朱顔小的時侯在江陵待過，江陵多水，她學過遊泳。可是水好冷，她的手腳略擺動幾下就動不了了，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寒氣透過她的下身往肚子裡鑽。好冷。她的肚子在痛，像幾萬根鋼針在身體裡紮，是王媽媽又在拿萬能鞭抽她麼？

疼，很疼。

朱顔的意識越發迷離，眼前竟是母親的面容。

朱顔伸手去抓她，試圖湧進她的懷抱。

娘，阿顔很難受。阿顔想你。

下身湧出一股熱流，又一陣疼痛逼得阿顔的意識重新清醒。朱顔渾身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隐隐約約，竟能感受到一個生命在她的身體裡悄悄的流逝。

孩子，孩子，他要離開她了是不是？他恨她幾次想要他的性命，如今要抛下她自己離開是不是？

朱顔仍是拼命在掙紮。不，她想清楚了，她還要他！那是她的孩子，就像她是娘親的孩子一樣。她後悔了。她不可以放棄他。

朱顔在水裡慢慢下沉，意識乍然清醒之後又開始迷離。在她快要放棄的時侯遠方有一個人影在逼近，朱顔恍惚之間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擺動手臂帶動的水流。

那人牽住她的手引她浮出水面，朱顔看到他的臉龐——周璟？怎麼會是他？

朱顔下意識的便要甩開他的手掌，周璟配合的松開手，下一刻卻将手掌放到了她的腰間。周璟拖她上岸，朱顔扭動之間竟被周璟的扳指挂住束腰上的系帶。朱顔出門時匆匆忙忙，帶子系的不緊，偏偏這日周璟戴的是一枚造型别緻的金屬扳指，一下子就将那條白绫扯得散了開來。

周璟抱着朱顔，把她擱到地上。朱顔臉色蒼白渾身還在發抖，她的□□一直有鮮血溢出，小腹上的白绫散了一半。周璟瞧着這模樣也隐隐猜到了些什麼。

周圍的丫鬟小厮看到阿顔的樣子也是目瞪口呆，起初還有反應快腦袋卻蠢的誇張的丫頭随口嘟囔了句：“咦！她這是小産啊。”稍機靈些看到周璟的神色又示意她趕緊閉上嘴。

周璟剛從水中出來，頭發濕溜溜的貼在臉上和脖頸上。他下水之前是脫過外袍的，如今也凍得面色發青。周璟沉着眉頭低聲喝道：“都轉過身去！”

周璟剝下朱顔最外面的那一層棉襖，把自己的棉袍裹到她身上，也不顧得自己渾身濕冷，抱起她便要離開。侍衛楊興銳恰好穿着披風，急忙脫下來沖到周璟身邊給他披上。

周璟這時才發現自己是急糊塗了，急忙吩咐道：“馬上去叫大夫，還有……還有穩婆……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