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又斟了一杯酒:“豫王殿下,陸公子,先幹為敬。”
李皓陸皖二人也都起來回敬。周璟與他們客套幾句,又道:“幾位慢用。我夫婦還有事,就不能親自招待諸位了。”
說罷,拖着朱顔又離開了。
宴罷,周璟竟真的特地留了聶微之跟朱顔再見一面。
時為仲夏,柳蔭遍地,芙蓉開了滿池,聶微之就站在蓮池對面等她。衣帶飄飛,青衫如故,昔時他說要帶她遠走高飛;今日再見,卻似訣别。
朱顔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同他說:我那天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麼不來?我沒有等到你,很傷心,很難過。我今天嫁給周璟也是被逼的。周璟如此巧取豪奪納我為妾,這讓我覺得屈辱。我很委屈,并且一直在想你。
你沒有來,是不是突然生病了?是不是有人逼你?是不是有了什麼意外?
是不是,你覺得為了我放棄一切不值得,所以真的不要我了?
聶微之,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第二個瞿昭弘。
在我暗無天日的時光裡,你是我唯一的光。
你說過永不負我的!
朱顔提着裙子跑過去,木底的繡鞋踏過紅木雕花的浮橋梆梆作響。聶微之聞聲扭頭,看到了一路狂奔過來的朱顔。朱顔停在聶微之面前,因為跑的急,她的臉頰紅紅的,現在呼吸還是不穩,依舊大口的喘息着。朱顔握着聶微之送給她的那塊玉佩,一臉期待地望着聶微之,眼睛黑亮亮的閃着光。
聶微之颔首緻禮:“周夫人。夫人今日大喜,聶某還未向夫人緻賀。聶某在此祝賢伉俪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朱顔愣在那裡,突然間發現她準備的一肚子話一句都說不上。他們兩個人,竟然隻能這樣結束了。
朱顔強勾了勾嘴角:“哦。這樣啊。多謝聶公子賞臉赴妾的婚禮。”
聶微之笑着拱手告辭,朱顔伸出手似是要挽留,可看了下自己的衣袖,又想起周璟昨夜說的那些話。
她還要扯住他的衣袖哭鬧質問他麼?真要周璟那厮猜中麼?事到如今,即便她再糾纏還有用麼?
朱顔舉了一半的胳膊又放下了。聶微之扭頭離開,朱顔看着他的背影一片茫然。
聶微之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着朱顔,稱呼如前,又道:“朱顔姑娘,舍妹成親之後聶某就要回京城了。如無意外,也許聶某就再也不會回來了。舍妹婚禮那日,聶某會緻上賀禮,人就不來了。”
他是說,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她。
聶微之道:“舍妹初夏粗鄙頑劣,性子急,又容易闖禍。可舍妹确實不是壞人。日後舍妹嫁過來了,還請朱顔姑娘多多擔待……”
林初夏嫁過來便是正室,她不過一小小的侍妾,能照拂林初夏些什麼?更何況林初夏那樣雷電一般的性子,能不欺負她就已經很好了。他說這些又有什麼作用?
聶微之話說一半就停了,又朝她拱了拱手:“朱顔姑娘,祝你和斯年永結同心,早生貴子。朱顔姑娘……你要幸福。在下,告辭了。”
說完聶微之便走了,竟再也沒有回過頭。
結束了。隻能這樣結束了。
朱顔六神無主,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從蓮池回到周璟的書房。書桌上收拾的幹幹淨淨的,玄鐵鎮紙擱在一側烏黑發亮。朱顔掏出玉佩擱在桌上,拿起鎮紙就砸了下去。
這玉佩是和田羊脂白玉,和田玉屬軟玉,較為易碎。玄鐵極硬,沒幾下,玉佩就碎成了小塊。朱顔紅了眼,将那碎玉一把拂在地上,自己趴在書桌上痛哭起來。周璟站在門口看了她好久,最終還是沒有進來。
晚上回房,朱顔換上一身水紅色中衣坐在床邊。周璟進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朱顔隻是盯着腳尖不說話。周璟皺着眉不理她,從床上抱起了一床被子準備去外間。
朱顔卻拉住了他的衣袖。周璟擡眸看了她一眼。
朱顔道:“留下吧。”
說着便接過了他手中的被子。周璟坐在她身側,朱顔伸手要解他的衣服,手掌卻被周璟一把扣住。
周璟問道:“你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