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顔擡起頭看他,眼睛裡似乎藏了星海。她含着笑,竟點了頭。周璟被她的目光吸引,隻覺白天喝的酒突然就上了頭,五識俱醺,一下子吻上她的唇。
朱顔從未在床笫間迎合過他。第一次是在弄玉坊,她雖是自願卻太過生澀,隻是被動的承受;第二次第三次她連自願都不是,隻由着周璟索取。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迎合讨好他,周璟很是受用。
正是抵死纏綿時周璟卻覺出了異樣。她今早還待他如仇人般,怎麼今晚卻熱情成這樣?是因為失戀失意尋求慰藉還是别有所圖?
他為讨她歡心把她舊時的小姐妹找到了,若是她見了申琳歡喜感激進而接受他倒也算有個緣由。而今突然就這樣,是因為聶微之走了,她是丢了依仗想要找新的?還是心如死灰,隻是缺一個男人?
周璟有些後悔沒有早些讓朱顔與申琳見面。那樣他還有一個說服自己朱顔肯跟他是因為愛他感激他的緣由。而今,朱顔之所以肯迎合他有一萬種理由,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因為愛他。
可現在伊人粉面如花正躺在他身下,她的肌膚嬌嫩幼滑,仿佛一捏就能捏出水來。軟玉溫香被他抱了滿懷,滿室都是她的嬌喘低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别說是有所圖謀,就算此時她想要他的命,他又能怎麼樣呢?也許隻能是雙手奉上了吧!
第二日一早朱顔就起來去正院拜見周夫人敬媳婦茶。朱顔别扭了好久才喚了一聲母親。周夫人喜歡她,也沒有見怪,喜滋滋的就接受了。周昊已經回了蓬萊,此番兒子納妾不過小事,也就沒有回來。
按禮朱顔需要拜周璟及其正妻,并向正室奉茶。林初夏還沒有嫁過來,這茶自然不用奉了。朱顔就隻拜了周璟一個人。朱顔依舊一身绯衣,嘴角是僵硬的笑。她以手加額緩緩跪下,一邊叩首一邊說道:“妾陸氏拜見世子。”
朱顔不是第一次給周璟下跪,朱顔剛進周府來見周璟時也是要先行大禮的。可此番朱顔跪在周璟的面前,周璟卻有幾分忐忑。
昨日婚禮上朱顔穿着粉紅色的衣服站在他身側,整整一日都黑着臉,他知道她覺得委屈。昨夜恩愛綢缪,難得順從他一回,此番她卻要跪在他面前行大禮,她心裡必定又要不舒坦了。
聶微之當初要帶她私奔,必定也是要拿好聽的話哄她,說什麼今生隻她一個,生不二色;估計也會說說寵她一生,一輩子都不要她受任何委屈什麼什麼的……
偏偏這些他都給不了她。他若真的說出了口就隻是騙她。他必須娶林初夏,他沒有辦法生不二色;她隻能做他的妾,如今要向他下跪,日後林初夏進了門,她也得向林初夏下跪敬茶,這樣的委屈,他沒有辦法讓她不受。
可他沒有辦法想聶微之一樣帶她遠走高飛。朱顔願不願意且先不論;周昊那樣獨斷專行的性子,若知道他要帶朱顔遠走高飛,必定天涯海角都要将他追回來。他有沒有事尚不知曉,可阿顔必定屍骨無存。
他突然惱起了聶微之,勾引他的女人不說,還要把自己的妹妹強塞給他。他有個那般強勢的父親,兒女婚事隻當成籌碼,偏偏他卻反抗不得。他若非要與他那父親據理力争,他那父親卻突然開明起來,說是他不管喜歡誰都可以納,隻不過正妻之位須為那林氏留着。他若是再不肯倒顯得他不識擡舉,故意忤逆自己的父親了。
那日林初夏說的倒真的沒有錯。她說:“朱顔不見得有多愛我哥哥,可她是真的想離開你。”
他什麼都沒有給過她。她不喜歡他。她若一輩子都不開心,如何能安安穩穩地待在他身邊?他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拴着她。
剛從正房裡出來,周璟就拉着朱顔出了府。周璟騎着馬将朱顔圈在懷裡。朱顔沒有問他去哪裡,隻是任由他帶着她走。
周璟帶着她轉了幾個胡同,在一個小院落門口停下。那院落不及周家高門大戶,倒也算雅靜清幽。門楣上懸着牌匾:張宅。
張宅?姓張的人家?周璟的朋友朱顔也算見過幾個,好像沒有姓張的。這個姓張的是何許人也?竟能勞煩平盧節度使的公子親自來拜見?
周璟抱着朱顔下了馬,剛推開大門就看到一個大着肚子的婦人拿着水瓢在莳弄花草,背影熟悉得誇張。
周璟朝那婦人叫了聲:“張夫人。”
婦人聞聲回頭,看到朱顔,手裡的水瓢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朱顔提着裙子就跑了過去:“申琳姐姐!”
申琳也是滿心歡喜,笑道:“阿顔……”
朱顔沖過去一把抱住申琳,抿着嘴差點喜極而泣。還是申琳扶着腰道:“阿顔,我知道你高興。但是你還是輕點,小心你外甥。”
外甥?朱顔松開申琳看了看她的肚子:“申琳姐姐什麼時候成的親?姐夫呢?”
申琳道:“他呀?出去買菜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申琳扭頭看了一眼周璟,“周公子也來了。都别站着了,咱們進屋聊。阿春,上茶!”
瞧着申琳的肚子,估計月份應該很大了。朱顔扶着申琳進了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端着茶盤跑了過來,唯唯諾諾地給他們一人端來一杯茶,很羞澀的樣子。
申琳倒是否極泰來,之前在弄玉坊潦倒成那個樣子,現在嫁了人有了孩子,偌大的宅院裡還養上了丫鬟。